梦想小说 现代都市 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苏文照剑雄
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苏文照剑雄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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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剑斩龙

    男女主角分别是苏文照剑雄的现代都市小说《本相权倾朝野,请陛下驾崩!苏文照剑雄》,由网络作家“提剑斩龙”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水手缓缓将风帆拉起,小船的速度立马快起来,如离弦之箭般。“今晚天公作美,正好是东风。”老管家提着壶温酒走进船舱打开,浓浓的香味弥漫,给苏文和照晚霜一人倒一碗。“海上风冷,喝点酒热热身子。”说罢,退出去,叫来两个水手将剩下的温酒分了喝下。船舱内还烧着炉火,倒不是特别冷,就是外头的海风吹得呜呜呜的嚎叫,听得人心烦意乱。“常叔,叫他们进来吧,外头风大。”苏文喝了酒水,朝外头喊道。“老爷。”“咱们就不进来了。”老管家坐在船舷上,咧嘴笑道:“得盯着方向,不然走偏了就麻烦。”“都是经常出海的汉子,这点风吹不倒。”照晚霜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说话,看脸色有些苍白。“不舒服吗?”苏文打趣:“第一次乘船出海大多数人都会晕船。”“我以前也经常坐船。”她...

章节试读

水手缓缓将风帆拉起,小船的速度立马快起来,如离弦之箭般。
“今晚天公作美,正好是东风。”
老管家提着壶温酒走进船舱打开,浓浓的香味弥漫,给苏文和照晚霜一人倒一碗。
“海上风冷,喝点酒热热身子。”
说罢,退出去,叫来两个水手将剩下的温酒分了喝下。
船舱内还烧着炉火,倒不是特别冷,就是外头的海风吹得呜呜呜的嚎叫,听得人心烦意乱。
“常叔,叫他们进来吧,外头风大。”
苏文喝了酒水,朝外头喊道。
“老爷。”
“咱们就不进来了。”
老管家坐在船舷上,咧嘴笑道:“得盯着方向,不然走偏了就麻烦。”
“都是经常出海的汉子,这点风吹不倒。”
照晚霜坐在角落里,闭着眼睛不说话,看脸色有些苍白。
“不舒服吗?”
苏文打趣:“第一次乘船出海大多数人都会晕船。”
“我以前也经常坐船。”
她紧了紧外面的披风,无奈道:“不过坐船出海还是头一遭。”
“而且还是那么小的船。”
“过江和出海可不一样。”
苏文:“你是没有见过海龙王发怒的时候,掀起的浪头能有十几丈高。”
“就是艨艟战船都有可能翻船。”
“每年葬身大海的渔民不在少数。”
“喝口酒吧。”
她端起酒碗,轻轻抿了一嘴,脸上浮现出些许红晕。
身后的海岸线越来越远,飞渔城的灯光越来越暗,海面升起团团薄雾,随风聚散。
一轮茭白的玉盘挂在夜空的尽头,被璀璨的群簇拥者,柔和的月光如天河般,凝聚成一条匹练流入汪洋大海。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苏文来到船后的甲板上,轻举酒碗,忽地诗兴大发,引了前朝的诗人词句,略微沉吟之后,又补了两句。
“半碗琼浆酒,当敬少年时。”
说完,仰头将碗中酒水饮下。
照晚霜轻声将苏文补的两句重复两遍,做了首打油诗:“去时少年郎,归来宰相身,权势我来享,骂名我来背。”
苏文微微皱眉,面露不悦:“当真不识趣,坏吾雅兴。”
晚风拂面,吹起缕缕青丝,她怀中抱剑,亦登上甲板,抬头望着璀璨星河,眼神茫然,不知在想什么。
“这轮月光,应当也照到锦绣山了吧。”
“大抵照在了剑庐。”
“也不知道师傅他老人家如何?”
苏文没有打扰照晚霜,而是自顾自的在船头盘膝而坐,披风垂下。
“老爷。”
“要天明时候才能到地方,要不您先去船舱内休息。”
老管家在船头喊道。
“多年不曾出海,哪里能睡得着。”
苏文并不困,甚至有些兴奋,原本以为久居朝堂,心境早已坚如磐石,可当真正踏足沉鱼州,还是难免有些激动。
这片海
这座城
是他来时的路
犹记得那年冬天,飞渔城外的少年穿梭于大街小巷,挑着刚网到的新鲜鱼虾四处叫卖。
卖豆腐的张婶
打渔的阿翁
烧炭的虎子
乡音以改,故人不在。
月上中天,光华如玉,轻柔地抚摸着天地,远处的海面,映出一轮月影,纹路清晰可见。
风渐大
浪涛拍打着船身,两个水手不停的转动船帆,小船驶入月光之中。
“轰隆隆”
远处的雷声让老管家几人脸色大变。
海上的天气说变就变,完全没法预料,前头响雷,立马就刮起大风。
“轰隆隆”
雷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风越来越大,浪涛越来越急。
“老爷,照姑娘,你们坐稳了。”
老管家大吼:“要变天了。”
话音才落,一道数丈高的浪头打过来,险些将小船掀翻。
两个水手拼尽全力控制船身的角度来抵抗风浪。
粗壮的闪电在夜空中绽放,形如电蛇,一蛇之后,密密麻麻的雷霆电网炸鸣。
月光被飘来的乌云遮住,狂风大作,电闪雷鸣。
脚下的海面犹如沸腾的开水,一浪高过一浪。
小船随波逐流,不停地上下起伏。
照晚霜抓住船舱,俏脸煞白,眼神中泛着些许惊恐之色。
“海龙王发火了。”
苏文缓缓起身,背负双手,站在船尾甲板上。
“浪。”
照晚霜突然发出尖锐的叫声:“大浪。”
那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浪头,宛若城墙般高耸,根本看不到尽头。
与其说是浪
不如说是水墙更加贴切。
他们的小船在这滔天的大浪面前,就是一片落叶,眨眼的功夫就会被吞噬。
“躲不掉了。”
老管家狰狞着大吼:“朝着浪头冲去。”
水手立马转动船帆,在狂风的加持之下,小船贴着水面滑行。
这道浪头足足有十多丈高
距离小船越来越近
在这等天地之力面前,人力显得无比的渺小,就连照晚霜这位剑术宗师都感觉到了猛烈的窒息。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高耸的峰峦涌动,美眸大睁,冰冷的海水被风卷着,打在身上,如同下了场倾盆大雨。
“嗡嗡嗡”
怀中长剑轻轻震动,紧接着受到一股真气的牵引,自剑鞘内冲出。
苏文纵身一跃,落于船头甲板上,照晚霜的佩剑朝他飞来。
伸手将三尺青锋剑握住,单手持剑,直面那滔天大浪。
这位权倾天下的苏相两眼微眯,表情从容淡然,根本看不到半分的惊慌。
半息之后,苏文朝着那浪涛斩出一剑。
雪亮的剑光在黑压压的黑面上绽放,无尽的锋锐之气弥漫,强大的真气汹涌而出。
剑光如雪,似月。
将这黑夜斩开
刺眼的寒光让船上的几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原本汹涌而来的滔天大浪瞬间崩碎,被一剑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这百丈之内的浪头,化作雨水冲天而起,被剑气撕裂。
小船顺着豁口顺利冲出去,进入平缓的海域。
劫后余生,两个水手卯足了劲驾船,将风浪都甩在后面。
放才驶出数里,只觉得眼前一片白茫茫的。
那是月光
柔和的月光
风雨雷电在身后的海域咆哮
波光粼粼的海面倒映出小船的影子,仿佛进入另外一个维度的世界。
“噗嗤”
长剑入鞘,苏文拍了拍手:“这就是大海,谁也不知道下一刻是什么。”
“可能是风平浪静,也有可能是地狱之门。”
照晚霜回头看去,身后的海域中,雷暴正在肆虐,密密麻麻的闪电从乌云之中落下,劈在海面上。
倘若没有苏文一剑劈开浪涛,恐怕他们都得葬身大海。
她的脑海中回荡着刚才那一剑。
斩出百丈宽的豁口
如此恐怖的威力
毫无疑问
苏文是一尊剑道大宗师
唯有剑道大宗师才拥有这等恐怖的杀力。
越是想下去,就愈发的觉得这个男人身上笼罩着很多的谜团。
隐藏得太深了。
许久
照晚霜回过神来,强行将心底的好奇压下,看向背对着自己的那个男人。
红唇微启:“你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
苏文没有回答,而是站在船头静静的欣赏着明月下平静的汪洋。
“常叔,还有酒吗?”
他问道。
“有。”
老管家抽出船舱下的板子,从里面取出个坛子。
“给我吧。”
照晚霜上前接过酒坛,在苏文旁边坐下,两条腿挂在船舷外头。
劫后余生,心底突然轻松许多,倒了两碗。
递一碗给苏文
自己捧着一碗浅浅的抿着。
接下来的旅程极为平静,再也没有遭遇狂风暴雨,天明时候,小船进入一片暗礁丛生的海域。
又走了约莫两个时辰,方才看到黑甲军驻扎的海岛。
说是岛,其实一点都不小,约莫有十几里大,四面环山,青翠碧绿。
码头极为隐蔽,需要从两座山间的缝隙穿过,再走一段水路。
从靠近海岛开始就有士卒乘船巡逻,老管家出示了令牌才得放心。
隔着老远就看到停靠在码头的四艘艨艟战船,每一艘都是三层甲板,极为高大,上面有床弩和投石车。
从码头驶出一艘小船,在距离十丈远的地方停下,船上的士卒喝道:“来者何人?”
“瘸子。”
站在桅杆下的老管家回道。
士卒举起小骑连挥数次,埋伏在两岸的几十个弓弩手这才走出来,松弦收箭。
“半里路就有四波巡查。”
照晚霜轻声道:“防卫挺森严的。”
“不严不行啊。”
苏文道:“这可是本相保命的底牌。”
小船在码头靠岸,举目远眺,黑甲军的营寨就在海岛正中,青烟缭绕。
此时辰时刚过,隔着老远都能听到战马的嘶鸣和喊杀之声。
巨大的校场上,两队披着黑甲的骑兵正在互相冲阵,战马狂奔,甲胄泛着黝黑的光芒,长枪如林。
而且这些士卒用的都不是木枪,而是没有开刃的铁枪。
校场四周,剩下的黑甲军士卒正在马背上举枪跃跃欲试。
只是一眼,照晚霜就被黑甲军的强大所惊。
那些士卒各个身强体壮,穿着厚厚的甲胄,腰间佩刀,手里提枪,竟然能连续冲阵十多次。
个个杀气腾腾,如虎狼般。
“这就是你圈养的私兵吗?”
她打量片刻后,点评道:“比神武卫那群饭桶强得多。”
“神武卫虽然是皇朝精锐,装备精良,毕竟久疏战事,眼下大周真正的精锐当属北边的边军。”
“而边军就掌握在勋贵世家手里,他们的子弟遍布军中。”
老管家脸上浮现出傲色:“在黑甲军面前,莫说神武卫,就算边军也算不得精锐。”
远远看着黑甲军的冲阵操练,苏文越看越满意。
等到操练完,一道魁梧的身影登上校场高台,身披重甲,手持镔铁长枪,枪身足有婴儿手臂粗。
神武卫大将军樊虎就足够魁梧,可这人比樊虎还要壮硕,腰如水缸,臂膀如两条大蟒。
“上马”
此人大喝,声如滚雷,震的地面轻微颤抖。
所有披甲士卒齐齐翻身上马,动作毫不拖泥带水。
“列阵。”
长枪斜指苍穹,片刻之后,三千甲士整齐地站在校场之中。
扯动缰绳,胯下狮虎驹纵身跃下高台,四蹄踏动,如一团黑云般,冲出军阵。
在校场外停下。
马背上的披甲将翻身下马,手持长枪,单膝跪地,喝道:“末将苏罴,恭迎相爷。”
“恭迎相爷。”
身后三千黑甲军齐齐下马,皆单膝跪地。
苏文领着老管家和照晚霜登上校场,目光扫过这些甲士。
所有人都挺起胸膛,接受他的检阅。
这三千士卒,都出自沉鱼州,许多人甚至从未见过苏文的面。
却心甘情愿为他卖命,躲在海岛上,日复一日的操练。
神武十六年运粮二十万石
神武十八年运粮十五万石
长生元年运粮百万石。
整个沉鱼州,不知有多少人是因为苏文的粮食而活下来的。
纵然天下人都骂苏文是奸贼,是权相,是乱臣。
但对沉鱼州的百姓而言
苏文就是天
人人以苏文为骄傲,户户供奉苏文的长生牌位。
在沉鱼州
你可以骂天子,骂刺史,骂那些世家大族,骂王宫贵胄,皇亲国戚。
但绝对不可以骂苏文。
否则愤怒的沉鱼州百姓,可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他们只会将你撕碎。
这些士卒崇拜火热甚至骄傲的眼神,再一次让照晚霜迷茫。
不是说好人人喊打,臭名远扬的吗?
怎么一到沉鱼州就和听说的完全不同。
“都起来吧。”
苏声音不大,却传遍整个校场,朝辉刺破云层,落入山谷中。
长枪折射出的寒光汇聚在一起。
“都是好儿郎啊。”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些沉鱼州的子弟,登上校场高台,双手执礼,朝着台下的三千甲士躬身一拜。
“我苏文何德何能,能让诸位以命相投。”
“相爷。”
台下一员甲士摘下头盔抱在怀中,单膝跪地:“神武十六年,沉鱼州发大水,三县之地被淹,俺家六口人就是靠着相爷运回来的粮食才活下去的。”
“俺这条命不投给相爷,还能给谁?”
“神武十八年,我家也是靠着相爷运的粮食才活命的。”
“我也是。”
“能为相爷而战,是我等的荣幸。”
三千甲士,便是三千死士。
哪怕此时此刻,苏文让他们拔刀自刎,这些人都不会犹豫片刻。
“咱们沉鱼州的儿郎,有恩必偿,有仇必报。”
老管家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打地面,人虽老,可凶威犹在。
“知道相爷为何要回沉鱼州吗?”
校场寂静,所有人都在听。
“玉京城,有人想要相爷的脑袋。”
老管家双目睁圆,如怒虎般审视着台下的甲士:“天下人都可以骂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不能骂。”
“天下人都可以背叛相爷,唯独咱们沉鱼州的儿郎不行。”
“京城的那些皇子们,那位高高在上的陛下,那些勋贵,那些世家。”
“他们想要相爷的脑袋。”
“你们答不答应。”
“不答应。”
“绝不答应。”
甲士们愤怒的咆哮,就像一头头择人而噬的饿狼。
苏罴:“想要相爷的脑袋,得先跨过咱们黑甲骑的尸体。”
这头披甲的人形凶兽单膝跪地:“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我等愿为相爷赴死。”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中回荡,久久不绝。
照晚霜竟有些胆寒,无法想象,这样一支抱着死志且准备精良的骑兵,将会爆发出怎样恐怖的战斗力。
她更加无法想象的是苏文究竟用什么样的手段,在满朝文武以及勋贵世家的监视下,养出这样一支铁骑的。
可能只有那个男人自己才清楚。
她将目光看过去,只能瞧见苏文的侧脸,如刀削般的菱角。
他轻抬手掌,山呼海啸之声散去。
“我在玉京城等着你们。”
目光掠过一张张面孔,沉声道:“本相希望能在玉京城看到你们每一个人。”
吃过早饭,黑甲军没有继续操练,转而开始修整。
士卒们喂完马匹,便开始打磨手里的兵刃,磨锋利枪头,磨快刀刃。
整个营寨,寂静的可怕。
没有人说话
因为他们早就是死人
就连沉鱼州刺史府的户籍上都找不到他们的名字。
既是死人
又何惧再死一次。
和老管家,苏罴等人商议完发兵时间和行军路线之后,苏文来到位于山顶的庭院。
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海岛屿,庭院后头那片桃花林已经开了不少。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
正在练剑的照晚霜听到脚步声便停下来,转身看去,苏文就在身后。
“偷看别人练剑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她微微皱眉。
“你的剑法有什么值得偷看的。”
苏文靠坐在凉亭的木凳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地上枝头上密密麻麻的花骨朵。
“锦绣山的驭剑术说来说去,也就那样,无非就是个以气驭剑。”
照晚霜一脸的不爽:“你侮辱我可以,但不能侮辱我的师门。”
“好。”
“那你过来,本相侮辱你,就不侮辱你的师门了。”
她气极,愤愤的骂道:“亏你还是个读书人,一点礼义廉耻都不知道。”
随即不再理会,继续在桃花林中练剑。
轻纱飞舞,剑气纵横,曼妙身姿和落下的花瓣倒是极为融洽。
傍晚时候
苏文几人又乘坐小船从海岛离开,穿过礁石海域,沿着来时的路回去。
虽然陛下在沉鱼州安插下王洲这枚钉子,但他依旧有只手遮天的能力。
想让王洲知道的,他才能知道。
不想让他知道的,他便不能知道。
一宿都在大海上漂泊,这次运气不错,没有遇到风雨雷暴,顺利在沉鱼州着陆。
下船之后,照晚霜脸色苍白,险些踉跄着栽在地上,还是被苏文给扶住。
“这辈子我都不想再坐船出海。”
无心顾及那个男人搭在后腰的手掌,她强忍着反胃想吐的冲动说道。
苏文将他扶到石头上坐下,递过去一个水袋,打趣道:“没听说过堂堂宗师境武者,竟然晕船。”
“那是你孤陋寡闻。”
照晚霜反驳,打开水袋咕噜咕噜地灌水,方才觉得好受许多。
“常叔,你们先回府吧。”
打发了老管家等人,他带着照晚霜进城。
“吃什么?”
她有些饿了。
“鳝丝面。”
苏文在京城也吃过鳝丝面,甚至还特意找了个沉鱼州的厨子去玉京城。
可就是吃不出沉鱼州的味道。
不久之前他才想通
可能和味道没有关系
而是和身处何地有关
“要说鳝丝面,大酒楼的不好吃,得去城西曾记面馆才行。”
“可惜了。”
“老曾头前几年去世了,现在经营曾记面馆的是他的孙子。”
“老曾头的儿子呢?”
顾晚霜好奇。
“死了。”
苏文:“神武十六年,前往雁门戍关,死在了北元人的刀下。”
曾记面馆不大,就在城西小巷的一角,老曾头的孙子支了个草棚,再加一个炉子两口锅便把生意做起来
招牌小幡满是破洞。
苏文和照晚霜来的时候,正好有张空桌子。
“二牛,来两碗鳝丝面,再要个红烧鱼。”
苏文叫出了老曾头孙子的小名。
曾二牛上下打量起他,确实没印象,便壮着胆子问道:“这位爷,看您的面相和口音不是本地人,怎么知道我名字。”
不怪二牛疑惑,莫说外地人,就连许多相熟的街坊邻居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大家都叫他小曾头。
“我不止知道你的名字,还知道老曾头的名字。”
苏文笑道。
“快些将面上来吧,我且看看,你学了老曾头的几分手艺。”
二牛小时候见过苏文的,只是相隔的年头太久,这才没有认出来。
他也没有点破的想法。
不多时,两碗香喷喷的鳝丝面上桌,苏文慢条斯理地吃着。
对面的照晚霜则是毫无淑女形象,一顿狼吞虎咽。
昨夜在海上漂了一宿没吃饭,在加上晕船,自是饥饿难耐。
况且
她都委身苏文这个天下最大的奸臣做侍女,也无需顾及太多的礼法。
反正别人也不会因为自己吃相好,就夸的还是名门正派,天之骄子。
还不如破罐子破摔。
连面带汤扒拉完,犹不过瘾,回头朝曾二牛道:“再上一碗鳝丝面。”
“你怎么这么能吃?”
苏文调侃。
“怎么?”
“堂堂的相。。”
后面的爷还没说出来,就立马改口:“你家大业大的,难不成还供不起一顿饭。”
“要是供不起就直说。”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就在苏文和照晚霜在曾记面馆吃鳝丝面的时候,飞渔城外,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青须长衫的老者,背上负着一口连鞘的古朴长剑,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气。
老人不曾骑马,只靠两条腿赶路,速度却极快,身形微晃,便出现在数丈开外。
每一步的距离相差无几,似乎经过精心的计算,一尺不多,一尺不少。
官道上,驾车的马夫只觉得一阵风从身后袭来,吹得后背发凉。
还没来得及回头查看,一抹青光就擦着他的面颊而过,马夫打眼望去。
只看见一个背剑的青衫客在眼前晃动,看不清楚。
揉了揉眼睛想要仔细看时,哪里还有青衫客的身影。
“大白天的见鬼了。”
一股凉气直冲马夫脑门,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青衫剑客正是从锦绣山赶来的照剑雄。
照晚霜的师傅
锦绣山当代宗主
宗师榜上排名十一
照晚霜于梅谷被擒后的几日,照剑雄就得到了消息,动身前往玉京城准备营救自家徒弟。
结果等他赶到玉京城的时候,苏文已经离京前往沉鱼州。
照剑雄又从玉京追到沉鱼州
看守飞渔城的府兵瞧他的模样就知道不好惹,只是躲得远远的。
等其走后,其中一个士卒立刻骑马往城外的苏家老宅赶。
负剑入城,看着四通八达的街道,照剑雄站在人群中,闭上眼睛。
身为大宗师武者,已经能隐隐触摸到天人感应,能够察觉到方圆气机的变化。
照剑雄在感应照晚霜的剑气,无果之后,睁开眸子,手掐剑诀。
下一刻
曾记面馆内正在吃面的照晚霜脸色大变,袖中的碧幽剑轻轻震动。
“我有点事。”
“你自己吃吧。”
留下这句话,她急忙起身,催动轻功,头也不回的离去。
“来得这么快。”
苏文自言自语,依旧不急不缓地吃着鳝丝面。
晨曦的风尚且残留着晚上的寒气,吹在身上,面颊有些发凉。
照晚霜踩在房顶上,每个起落,都能横渡二三十丈,径直往城外赶。
此时
她心乱如麻
碧幽剑响
说明师尊照剑雄就在附近
连死都不怕的照晚霜,这时候最害怕的却是见到曾经最亲近的人。
她的师傅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师尊
堂堂锦绣山的天骄现在竟然委身于一代权臣奸相,甘为其门下鹰犬走狗。
曾经锦绣山的骄傲,却变成锦绣山的污点。
可想而知,倘若消息传出去之后,自家师傅会遭受江湖同道怎样的嘲笑。
她更不愿照剑雄和苏文碰面。
因为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家师尊不是那个男人的对手。
连排名第九的菩提寺檀空和尚的菩提金身都被硬生生打爆。
倘若双方碰面,照剑雄必死无疑。
所以
照晚霜只能往城外跑,她要将照剑雄引出城。
飞渔城外
荒废的山神庙外
一道身影落地,青衫飒飒,须发飞舞,正是跟着碧幽剑追来的照剑雄。
“师傅。”
照晚霜自破庙中走出,久别重逢,自是泪眼婆娑,一声师傅,满是说不出的酸楚。
“霜儿。”
照剑雄面露欣慰:“没事就好。”
“为师带你回家。”
话音才落,她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委屈,痛哭出来,面朝着照剑雄跪下,俯首哽咽道:“徒儿不孝,让您老人家担心了。”
他对自家徒弟的性子很是清楚,打小就要强,二十多年从未落过泪。
可此时却泣不成声,照剑雄心知她肯定在苏文这个狗贼手里吃尽苦头。
当即勃然大怒道:“霜儿莫哭,可是那苏狗贼羞辱于你,为师这就去替你报仇。”
“将那狗贼的脑袋割下来。”
照完霜心如刀绞,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说出口,急得照剑雄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几十岁的人气的跺脚。
“好霜儿,有委屈尽管说,师傅给你撑腰。”
“师傅,请恕徒儿不孝,日后不能常伴您老人家左右。”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自己若是不主动斩断关系,将来肯定会牵连到锦绣山。
她连磕三个响头之后,从地上起身,擦干眼角的泪水:“苏相待我极好,并未有侮辱之举。”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照剑雄心底隐隐有不妙的感觉。
照晚霜眉目苦涩:“徒儿已经决定为苏相效命。”
“可是有什么把柄落入他的手中。”
照剑雄眼露寒光。
她当即便将赌剑落败之事说出来,随后取出碧幽剑和锦绣山的佩剑,一长一短两口剑双手捧着。
“弟子有辱师门,自甘堕入邪魔外道,不配为锦绣山弟子。”
“还请师尊将两剑收回。”
“你。”
照剑雄抬起手掌,看着她倔强的表情,始终下不起狠心落下。
只能骂道:“糊涂。”
“你糊涂啊。”
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让我说你什么好。”
照剑雄恨不得将苏文这个王八蛋乱刀分尸,剁成肉沫。
“师尊。”
“弟子以决心跟随苏相,还请师尊收回兵刃,将弟子逐出锦绣山。”
照晚霜语气坚决。
“我这就去杀了那个王八蛋。”
背上的古剑似乎感应到了照剑雄的杀意和怒火,嗡嗡震动。
“师尊若要杀苏相,就请先杀了霜儿。”
照晚霜昂着头,挡在他面前。
不是在救苏文,而是在救照剑雄。
“你当真不让?”
他怒目而视,甚至拔剑指着她的咽喉。
照晚霜并没有让开的举动,反而闭上眼睛安静等死。
照剑雄哪里下得去手,收起长剑破口大骂道:“我上辈子造的什么孽,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
“非要护着那个奸贼。”
“让为师将其一剑杀了,赌约自然不作数。”
照晚霜见照剑雄迟迟不肯收回佩剑,知道对方心里还残存着希望。
她可以一诺千金,哪怕赌输了,无非就是把命赔进去。
反正在梅谷的时候就该死了。
但万万不能不能把宗门牵涉进来。
当即咬牙,松开手掌,任由长剑落地,而她则是拔出碧幽短剑。
往后退去,剑刃划过,半片袖袍被隔断。
“今日我照晚霜于山神庙前,割袍断亲。”
“自此叛出师门,今后所作所为,皆与锦绣山无关。”
“人神共鉴。”
袖袍落地,短剑亦脱手而出,朝着照剑雄飞去。
割袍断亲
自叛山门
“逆子。”
照剑雄伸手将断剑握住:“今天说什么我也要将你带回去。”
以指代剑,朝着照晚霜点去。
她亦以驭剑术应对,一尊剑术宗师,一宗大宗师,两人交手,激荡的剑气将方圆几十丈夷为平地。
照剑雄的驭剑术明显更为霸道凌厉,哪怕用的是剑指,但剑气威力,丝毫不逊色于神兵利器。
约莫交手百招之后,照晚霜被一指点中肩头,血花迸溅,强大的指力直接将血肉洞穿。
整个人倒飞出去,尚未落地,她便强压伤势,运转内力往远处逃窜。
照剑雄速度更快,几个起落之后,如雄鹰扑兔,五指朝着她肩头扣去。
一抹刀光自侧翼而来,强行将其逼退。
来人正是老山头。
“照剑雄,跑到沉鱼州撒野,当真不怕死吗?”
老山头执刀在手,杀气凛冽,沉声低语。
“崔山。”
只是一招,照剑雄就认出老山头的身份,背上长剑震动,脸色极为阴沉。
远处
滚滚烟尘冲天而起
是飞渔城内驻扎的骑兵
照剑雄看着脸色苍白的照晚霜,眼底泛起些许不忍,可还是骂道:“你这孽障,自甘堕落,不配为锦绣山弟子,自此之后,你我再非师徒。”
“下次相见,本座定要清理门户。”
说罢,转身扬长而去。
“噗嗤”
待到自己师尊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照晚霜气极攻心,口吐鲜血,当场昏死过去。
“照姑娘。”
老山头慌慌忙忙将其带回去。
飞渔城外
苏家老宅
观花水榭中
昏黄的落日余晖从湖面后撤,凉风回荡,卷起嫩绿的杨柳叶。
床榻上
昏睡了大半天的女子缓缓睁开眼睛,嘴里不由自主的发出声轻咛。
从床上坐起来,第一眼就看到盘坐在堂前木板上垂钓的男人背影。
“醒了?”
苏文不曾回头。
“嗯。”
她揉了揉太阳穴,脑袋依旧胀痛,步履蹒跚地走到桌旁,抓起水壶倒了杯温茶。
晚风牵轻纱共舞,落日与白鹤同飞。
苏文的目光盯着湖面,鱼漂随着涟漪起伏,自说自话:“照剑雄离开沉鱼州,回锦绣山去了。”
照晚霜不说话,默默将茶水喝下,呆呆的坐在椅子上,两眼无神的看着外面的湖面。
心底五味杂陈,唇齿满是苦涩,一点搭理他的心思都没有。
那个男人继续说着风凉话:“你们师徒的演技太差了。”
“尤其是你,自逼气血,上演一出口吐鲜血的苦情戏。”
“渍渍。”
苏文神色戏谑:“看着挺感人,就是有点假。”
“你。”
照晚霜瞪着他。
苏文好似背后长眼,将她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
“照剑雄给你展示的人剑合一精妙,领悟了几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偏过头去,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心虚。
师徒二人在山神庙前交手,看似是照剑雄打伤了照晚霜,实则是他们在唱双簧。
照剑雄借机传授自己徒弟他对于驭剑术的领悟。
看似恩断义绝,师徒反目,只不过是演给天下人看的,免得其他武林中人,借照晚霜的由头去锦绣山寻麻烦。
苏文左手挥了挥衣袖,旁边地上的长剑朝着屋内的女子飞去,她伸手将其接住。
这是口极为精美的长剑。
照晚霜将其拔出,剑长三尺,通体泛着寒光,散发着缕缕寒气,就连屋内的温度都开始骤降。
“好剑。”
伸手轻轻的抚摸着剑身,不由得发出惊叹,美眸中的欢喜更是遮掩不住。
天下的剑客,谁人能不喜欢好剑?
“听老山头说,你把碧幽和佩剑都还给照剑雄了。”
苏文淡淡道:“这口凝霜剑,以万年寒铁融合天外陨铁打造而成,出自两百年前的铸剑名家石夫子之手。”
“剑身自带寒气,对敌之时,只需以真气注入其中,便可激发寒气,威力不弱。”
“就当本相送给你的礼物。”
照晚霜目光下移,果然在剑身上瞧见凝霜二字。
“竟然真是凝霜剑。”
她显然听说过这口剑的名头。
“神兵榜上排名二十的凝霜剑,你就这么送给我?”
既有宗师榜,自然少不了神兵榜。
江湖中人,兵器和武功永远都是绕不开的话题。
和宗师榜的含金量一样,但凡能登上神兵榜的兵器,都具备不俗的威能,远超寻常的神兵利器。
甚至有武者能够靠着榜上神兵越境败敌。
因此每一剑神兵出师,都会在江湖中引起血雨腥风。
就拿凝霜剑来说,莫说是宗师,就是大宗师级别的武者都眼馋不已。
而苏文却好似扔烧火棍般将其扔给照晚霜,由不得她不疑惑。
“你想让我做什么?”
她眼神警惕,说是那么说,却半点都没有放下凝霜剑的意思。
“不要的话可以还给我。”
苏文撇嘴。
“谁说不要的。”
照晚霜:“不要白不要,再者说我都替你卖命了,送我把神兵不也是应该的吗?”
“就算是补偿。”
他嘴角微微抽搐,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聚精会神地盯着鱼竿。
几个呼吸后,一股力量拉着鱼漂往水里杂拽。
“上钩了。”
苏文面露喜色,急忙将鱼竿提起,果不其然,一条咬钩的鱼儿被顺势拉出水面。
“有什么好得意的。”
照晚霜取了披风裹上,怀中抱着凝霜剑走出青纱帐,看着鱼篓内活蹦乱跳的鱼儿:“圈养的池子里的鱼,迟早都会上钩。”
“说得没错。”
他赞同地点头:“我知道它的命运已经注定,你也知道,唯独鱼儿不知道。”
“蹦跶得这么欢,以为自己能跳出鱼篓。”
她嘀咕:“我总感觉你说的不是鱼。”
“鱼可以是鱼,人也可以是这条鱼,谁都可以是鱼,包括你我。”
苏文自顾自说着,随即串上鱼饵,继续抛竿垂钓。
“你们这些人啊。”
照晚霜冷哼:“说话总是喜欢打哑谜,云里来,雾里去的,没意思,一点意思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不够聪明。”
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等你哪天学到我的一成智慧,自然就能听明白。”
照晚霜眼神鄙夷:“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坐了会,她觉得看苏文钓鱼没意思,便拔出凝霜剑开始修炼剑术,参悟驭剑术的玄妙。
剑影翻飞间,寒气弥漫,隐隐有低沉的剑鸣之声响起。
眼看着就要上钩的鱼儿被吓跑,苏文黑着脸道:“去远点的地方练剑,别打扰本相钓鱼。”
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老管家苏常走进水榭,虽然瘸了条腿,可苏常走路的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照姑娘,大夫说了你最近不要运功,还是要多修养修养。”
瞧见照晚霜正在练剑,老管家出言提醒。
“常叔,一点小伤,不妨事的。”
前夜在海上遭遇风浪,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因此两人就算熟络,说得上话。
“我已经让厨房熬了鱼汤,等会就送过来给你好好补补。”
老管家和声细语,穿过曲折的水榭走廊,跨过木桥。
“老爷,您竟然把凝霜剑都给照姑娘了。”
苏常诧异。
“那把剑太凶,其他人都驾驭不住,反正放在库房里也是吃灰。”
苏文扭头看着老管家:“常叔,是不是有什么风吹草动。”
“刚刚得到的消息。”
苏常凑过来,沉声道:“宁阳府有变。”
“宁阳府元安县杨柳村的百姓因不满赋税过重,于昨夜聚众围攻县衙。”
“元安县的县令被愤怒的百姓用锄头硬生生砸成肉酱。”
“目前元安县已被反贼占据,宁阳府其他县有不少人响应,纷纷前往元安县投靠这伙反贼。”
苏文并没有露出惊诧之色,这些年,他见过的造反次数不说多如牛毛,最起码也是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他自己亲自镇压的反贼都有七八伙。
不外乎就是赋税过重,差役逼死人为导火索。
朝廷定下的赋税虽然不轻,但不至于让人活不下去,耐不住下面的各级官吏层层加码,最后落到百姓头上翻个倍都算不错的了。
有的地方甚至翻个三五倍都是常有的事。
尤其是州府县一层,各地都有世家大族豪强,互相联姻,势力盘根错节。
朝廷派下去的官吏想要做事就必须要依靠这些地头蛇。
没有他们
壮丁拉不到
赋税也收不起来
甚至要是官吏不配合,还会有杀身之祸。
这些年,长生帝君做得最正确的事情就是任用苏文,对各地的世家豪强开刀。
当然
这位陛下不是为了百姓
而是因为世家大族在抢他的钱
造反频发的原因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苏文杀世家杀得太狠。
好几起造反的背后都能看到世家豪强的影子。
“恐怕不出数日,这群反贼就会席卷整个宁阳府,甚至整个元沧道。”
老管家隐隐有些担忧。
“常叔的意思是?”
苏文微微皱眉。
“太巧合了。”
苏常摇头:“老爷前脚刚回沉鱼州,后脚宁阳府就有人造反。”
“朝廷势必会派大军前来平叛。”
不怪老管家多疑,而是太过于凑巧。
倘若朝廷借着平叛的由头直接将大军调来元沧道,到时候只要有一个反贼出现在沉鱼州,平叛大军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沉鱼州给围了。
此时朝堂的纷争已经达到白热化的程度,苏常必须要考虑的比平时更多。
因为苏文输不起
一步走错,粉身碎骨,抄家灭族。
“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文抬起鱼竿,悠悠道:“这应该是长生四年的第一起造反吧。”
“是的。”
老管家点头。
“既然有人觉得今年太平静了,那咱们就抱点柴火来,将这场火烧得旺些。”
“老爷的意思是?”
苏常太过于兴奋,以至于身体有些颤抖的问道。
“一场造反怎么够?”
“排场太小了。”
“没意思,没意思。”
苏文将咬钩的小鱼摘下,又放回水中:“雁南道,煌仙道,剑南道,涠洲道都有些太平静了。”
“老奴这就去。”
目送着老管家离去,他收回目光。
“没想到有人这么快就按捺不住。”
这天下
酝酿了十多年的风暴终于要浮出水面,究竟谁能屹立不倒,谁又会陨落在风暴之中,尸骨无存?
一切都才真正的开始。
老管家的担心不无道理
只需要调来大军将沉鱼州团团围住,届时自己就是瓮中之鳖,上天无路,下地无门。
失去他这位宰相,远在千里之外的相党就是群土鸡瓦狗,根本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而玉京城的皇权之争也将彻底和他没有关系。
届时不管是陛下继续掌权还是某位皇子成功夺位登基,都会毫不留情的除掉苏文。
他将没有任何的反抗之力。
大宗师又如何?
面对千军万马的时候,也只会变成肉泥,亦或者被箭雨射成筛子。
甚至极有可能此事就是陛下和那几位皇子以及勋贵世家们共同推动。
因为苏文的实力已经超出了陛下的掌控。
杀了他
那位帝君可以随时再扶持起一个新的权臣,自己则继续躲在后面作壁上观,让棋子和勋贵世家们斗法,打生打死。
权臣是什么?
不过就是天子的夜壶
用的时候拿出来,不用的时候一脚踢翻,倘若不小心打碎了,再换个新的便是。
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苏文的嗅觉和实力。
既然要调兵平叛
他倒要看看,那位陛下究竟能调动多少兵马,能平多少叛乱。
又能派多少大军来围住沉鱼州。
对于苏文而言
越乱越好
一潭清水就意味着所有的目光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正所谓浑水好摸鱼。
果然和老管家预料的一模一样,不出三日功夫,元安县的叛军便壮大到数万人,席卷整个宁阳府,就连宁阳府的兵器库都被叛军攻破。
五日之后
一份密信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从玉京城送到沉鱼州。
“发生什么事了?”
苏家老宅内
练完剑的照晚霜走进屋内,便看到苏文正脸色阴沉地看着手里的信。
“昨日长生宫下达了平叛的圣旨。”
“由魏国公魏文通,领兵五万,前往元沧道平叛。”
苏文将密信递过去。

凌厉的剑气激荡,将地上的积雪吹散,青光如惊雷霹雳般,划破玉京城的夜色。
斗笠人的剑凌厉却不失轻灵,看似普普通通一招,后头却蕴含着诸多精妙的变化。
锦绣山的绝学驭剑术的精髓便是以气驭剑。
显然,斗笠人在驭剑术上的造诣很强。
这等剑术宗师,又是出自锦绣山这等名门大派,绝非籍籍无名之辈。
眼见青光剑掠来,老山头手中竹棍往前点出,任由斗笠人变招。
竹棍好似定海神针一往无前,反逼得斗笠人连连后退。
“砰”
竹棍精准无误的点中剑尖。
两尊宗师武者同时爆发出强大的真气,方圆十多丈内的风雪被撕裂。
“啪”
竹棍破碎,些许寒光从其中泄出,晃得斗笠人眼神微微微微恍惚。
就是这瞬间,老山头原本佝偻的身躯突然间站得笔直。
竹棍炸裂,里面赫然是一口长刀。
一口薄薄的窄刀,长约三尺,刃宽寸许多,通体雪白,薄如蝉翼。
就是这么一口窄刀,却散发着锐利的锋芒,老山头握住刀柄。
刀刃掠过风雪,悄无声息,化作一抹白光朝着斗笠人的咽喉斩去。
这一刀,出其不意,而且速度太快,快到锦绣山的剑术宗师都没能反应过来,纯靠本能来躲避。
脚尖轻点,身体略微往后避开锋芒。
冰冷的刀锋擦着她的咽喉而过,让她浑身寒毛战栗,斗笠下冷漠的俏脸上满是惊悚。
“好快的刀。”
她的脑海中只来得及闪过这个念头,便疯狂往后退。
老山头刚才那一刀的劲势尚未散去,就已经变招,化斩为撩。
雪白的刀刃转过极小的角度,从下往上,斜着追去。
倘若被这一刀斩中,恐怕要被劈成两半。
斗笠人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碰到这么快的刀。
容不得多想,只能将长剑横在身前。
兵器碰撞,刀上瞬间催发出一股恐怖的劲道,伴随着呼啸的刀气扑面而来,比上京城的风雪还要冷千百倍。
“轰隆隆”
两尊宗师武者交手,真气碰撞的动静,宛若大雪夜中的惊雷霹雳。
长街震动
左右两侧的房舍直接被席卷的气浪震成废墟,砖瓦破碎,满地的残垣断壁。
烟尘冲天而起,将老山头和斗笠人的身影淹没。
真气碰撞掀起狂风,根本看不清楚人影,只能隐约看到闪烁的刀光和剑气。
“咚咚咚”
两人的每一次交手,破坏力都堪称可怕。
残余的剑气激射而去,将街面的铺的青砖劈开,下一刻,一道刀光爆发。
直接将杏花巷的三层石雕牌坊拦腰劈开。
“铛铛铛”
刀剑碰撞,金铁交鸣,火星飞溅。
破烂的马车中,苏文端坐着,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
这些年,随着他的权势越来越大,所面临的刺杀也越来越频繁。
对此,苏文早就习以为常。
倘若不被人刺杀,擒岂能被称之为权臣。
“老山头的快刀造诣愈发精进。”
他甚至还有心情点评老山头和斗笠人的武学。
“锦绣山的驭剑术也不差。”
战场中。
老山头的刀法越来越快,一刀快过一刀,那口细长的窄刀在他手中,神鬼莫测。
绵延的攻势如惊涛骇浪,一浪高过一浪。
倒不是老山头的刀法没有破绽。
而是因为他的刀太快,快到哪怕锦绣山的剑术宗师发现破绽也来不及出手。
只能一味的防守。
短短几十个呼吸的时间,老山头便和对方换了百招,几乎都是他在攻,对方在守。
“噗嗤”
凌厉的刀气破空,将斗笠劈碎,一头青丝散落,锦绣山的剑术宗师连退十多步,方才站稳脚步。
和老山头说的一般无二。
对方是个女子,约莫二十多岁,标准的美人坯子,就是有些冷,鹅蛋脸似冰霜般。
宽大的长袍也难以遮掩凹凸有致的身躯。
握着长剑的右手竟隐隐有些发抖,女人的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她没想到,老山头的刀法竟这般可怕。
“小姑娘。”
老山头咧嘴:“你的驭剑术有几分火候,可想胜过我,还得要照剑雄那老东西亲自来才行。”
女人美眸含霜,快速在脑海中的思索,却始终想不起武林中有这么一号人。
“敢问前辈名讳?”
她压下心底的思绪,握紧长剑说道。
“二十年前,我还在江湖的时候。”
老山头眼中泛起些许缅怀唏嘘之色:“他们给我取了个诨号,叫做快刀无二。”
“快刀无二?”
女人的心沉入谷底。
脑海中猛然窜出段尘封的模糊记忆,在她还小的时候,曾听师尊照剑雄提起过这个名字。
快刀无二。
字面意思,便是这世上没有人的刀法能快过他,哪怕其中有吹嘘的成分,也可见老山头的刀究竟有多快。
来京城之前,女人听说过权相苏文门下,有风林火山四大宗师,皆是江湖中正魔两道成名已久的高手。
却没有想到连快刀无二这种老一辈的宗师都投靠了苏文。
她的目光越过老山头,径直看向马车内的中年男人,眸子中泛着深深的忌惮。
此贼不除,朝野皆无安生日子。
殊不知
老山头本名崔山,正是苏文麾下风林火山四宗师之一。
只不过江湖上少有人知道老山头的本名罢了。
苏文感受到了她眼中的杀意,眉头微微皱起。
“锦绣山中,以女子之身踏足剑术宗师境,想必你便是照剑雄的爱徒照晚霜。”
苏文沉声道:“本相不记得何时与锦绣山结仇,竟劳烦晚霜姑娘千里赴玉京。”
被点破名字,照晚霜心底的杀意激增,冷哼声:“乱臣贼子,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好一个侠义之士。”
苏文拍手叫好,脸色阴翳:“就是不知道锦绣山能否承受本相的怒火。”
话音才落,照晚霜骤然出手。
浑身气息暴涨,决绝杀意,其寒意还要胜过刺骨寒风。
老山头脸色凝重,持刀上前,消瘦的身躯如鬼魅般,再度挡在她的面前。
远处已经响起骑兵的轰鸣,那是负责玉京城巡夜的神武卫,正在快速赶来。

长生三年冬
大寒。
天欲雪。
玉京皇城。内监司太监出示腰牌,负责值守万寿门的禁军统领确认无误之后,伴随着一声洪亮的:“开门”二字响起。
紧闭的朱红大门打开。
“相爷,咱家只能送到这儿了。”
内监司的姚公公挥了挥手,旁边的禁军士卒纷纷退到远处。
姚公公满脸堆笑,朝着那位权倾朝野的苏相拱手。
大周宰相苏文。
执掌朝堂十余年,屹立不倒。
让满朝文武畏之如虎。
王宫贵胄谈之色变。
世家大族恨之入骨的男人。
并非长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
反而极为儒雅,内里是件白色的儒袍,外面罩着披风袄子。
身高八尺有余,修长挺拔,面若潘安,年逾三十,却极为俊美。
颌下蓄须,丹凤眼,目光深邃,眉眼间散发着不易察觉的威严。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双手却沾满了天下文武贵胄和世家的鲜血,杀得他们胆寒。
马车已经在等着了。
凛冽的夜风扑面而来,如冰刀般刺骨,苏文拢了拢袖袍,将披风合拢,护住身子。
目光远眺,巍峨的玉京城灯火通明,尤其是长乐坊所在,隐隐有嘈杂的声音传来。
今天是小年夜,在长乐坊有个花灯会,贩夫走卒,布衣百姓,游侠学子都在往长乐坊赶。
有人欢喜自然就有人愁。
今夜这玉京城,彻夜难眠,甚至胆战心惊的也不在少数。
“今年的玉京城,似乎格外的冷。”
苏文收回目光,沉声说道。
“谁说不是呢。”
姚公公脸上的笑容散去,泛着苦涩,又跟在苏文的旁边向前走了几步,走到宫门外。
马车就在丈远的地方,驾车的老头似乎睡着了,裹着黑色的棉袄,怀中抱着根竹竿蜷缩着。
“下雪了。”
苏文抬起头,看向茫茫夜空,借着姚公公手里的灯笼微光,隐约可见稀稀疏疏的雪花落下。
姚公公的脸色愈发的难看,沉默片刻后,低声骂了句:“贼老天。”
苏文伸手从袖袍内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陛下的身体如何?”
今日入宫,在长生殿外等了两个时辰,也没有得到那位长生帝君的召见。
姚公公眼疾手快地将银票接过,收起来的时候不忘瞟一眼面额。
“相爷客气。”
这位司礼监的老太监轻轻摇头:“每况愈下。”
“今儿个上午尚且清醒,相爷去的时候就已经入睡。”
“再加上这场雪。”
剩下的话姚公公没有说完,不过其中意思,苏文自然明白。
“多谢公公。”
苏文没有继续问,径直朝着马车走去。
“相爷。”
驾车的老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左眼只有个空洞洞的窟窿,里面并没有眼球,只剩下完好的右眼。
说话间,嘴角带动脸上的褶子,显得极为阴森恐怖。
“老山头,回相府。”
苏文掀开帘子,钻进马车内。
守候在宫门外的十多个相府护卫翻身上马,跟在马车的后面,缓缓驶入风雪中,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印。
寒风暴涨,雪势渐大。
古老的皇城安静地坐落在大雪中,宛若一头匍匐的野兽,将所有胆敢踏入皇宫的人都吞下。
哪怕被长生三年的第一场风吹倒。
哪怕卧病在床两个月。
哪怕只剩下半口气还在。
那位长生帝君都是大周的天子。
天威不可度量,擅自揣摩者死无葬身之地。
马车内。
苏文安静地坐着,耳旁听着飒飒风雪声,脑海中却在思索如。今的朝堂局势。
自己的处境很不妙。
看似权倾朝野,风光无限,实则只有苏文知道,自己是权臣,更是一个孤臣。
满朝文武,世家寒门,王宫贵胄都是他的敌人。
就连门下的朋党也随时都可能倒戈相向。
自己这位宰相所有的权势都来自于那位卧病在床的长生帝君。
一旦天子驾崩,新帝登基。
就是苏文的末日,身死族灭,抄没家产。
这是古往今来,绝大多数权臣的下场。
苏文不想死,身为重生者。
血雨腥风十余年才走到现在,岂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来吧。”
“都来吧。”
猛地睁开眸子,瞳孔深处,迸发出一股冰冷的寒光。
“就让本相看看,你们这些跳梁小丑究竟有几斤几两。”
寒光消散,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他继续闭目养神。
车马离皇城越来越远,半个时辰之后,进入明月坊。
“老山头,到哪里了?”
苏文隔着帘子问道。
驾车的独眼马夫抬头,隔着鹅毛大雪朝着前头看去,一座巨大的三层石雕牌坊安静的坐落在风雪中。
老山头咧嘴,带动脸上的褶子,神情颇为阴森恐怖。
“回相爷的话,前头就是杏花巷的牌坊。”
老山头仅剩的独眼微眯,沉声道:“可能要耽搁会才能到相府。”
“驭”
马夫扯动缰绳,两匹驽马的脖子被拽得向上,不得不停下来。
随行的护卫打马上前,挡在马车前头,纷纷拔出腰间长刀,脸色凝重地看向前头。
层层风雪中,石雕牌坊上站着一个人。
头戴斗笠,身披蓑衣,上背着一口连鞘长剑。
斗笠遮住面孔,又有风雪夜色遮挡,分不清楚是男还是女。
“何人竟敢挡路?”
“还不速速滚开。”
护卫大喝。
“敢问马车内可是苏相?”
那人开口,话音透过风雪,在长街回荡,久久不绝。
听着像是个女子。
侍卫对视一眼,感受到对方来者不善,也不废话,齐齐催动真气,从马背上腾空而起。
当前两人都是先天九重的武道高手,各持单刀,脚踏风雪,朝着牌坊掠去。
两个侍卫的速度极快。
“砰”
斗笠人背上的长剑冲天而起,顷刻间一股强大的真气爆发,席卷四面八方。
“轰”
两个侍卫才靠近牌坊就被气浪湮灭,长刀断裂,身体倒飞出去。
重重的砸在地上,血肉模糊,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死了。
两名先天九重的高手,竟然被来人隔空以真气轰杀。
斗笠人的修为远在先天境之上。

看到这一幕,老山头嘴巴大张,表情好似见鬼了一般难以置信。
而顾长青则是眼角微缩。
他的佩剑虽然不是神兵榜上的绝世利器,但也不差,倘若只是被苏文二指截断,不足为奇。
真正恐怖的地方是对方不止用手指头截断自己的佩剑,而且还悄无声息的将剑震碎。
甚至顾长青从始至终都没有感觉到真气的波动。
只有一个可能
苏文是用蛮劲将剑器震碎
需要多大的劲道和对于力量有多细微的掌控才能做到?
高手
这位大周宰相绝对是一个深藏不漏的高手。
自己没有猜错
倘若那一剑刺出去,而没有将苏文杀死,届时将是顾长青和紫山观根本无法承受的结局。
顾长青的背后无声无息浸出一层冷汗。
“苏相好强的指劲。”
这位天下第三的剑道大宗师颓然坐下,轻叹口气,这般说道。
语气不似先前的强硬
因为他知道
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和底气。
二指碎剑
就是苏文对自己的警告
如果顾长青是孤家寡人,此时此刻,他会毫不犹豫的拔剑,势必和苏文分个生死胜负。
然而他不是
紫山观观主这个身份就是顾长青的破绽。
为了替门下弟子报仇,敢一人一剑远赴千里之外的北元皇都截杀凶手。
这样的人,没资格和苏文死斗。
因为他承担不起输的代价。
显然为了一个照晚霜,用整个紫山观弟子的身家性命去和苏文这个疯子赌命极为不明智。
没错
在顾长青的眼里,苏文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朝廷中人行事,讲究一个体面。
在没有穷途末路时,轻易不会赌命。
按理来说苏文这种位极人臣的老狐狸,应当深谙其道。
偏生此番来紫山观,反其道而行之。
打了顾长青一个措手不及,如此强硬的手腕和态度,让他之前准备的应对之法毫无用武之地。
顾长青苦笑:“苏相怎么肯定照晚霜就在贫道这里?”
语气的变化足以说明他和苏文之间的地位产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整个玉京城,还有什么事是本相不知道的吗?”
并非他夸口,苏文从一开始就知道照晚霜躲在紫山观,不过是他懒得浪费力气。
只要有这场刺杀就够了,至于凶手能不能抓到并不重要。
至少现阶段,他并不是很想浪费力气去对付一尊宗师强者,从而和锦绣山不死不休。
几个皇子,秦国公等勋贵,还有五姓七望这些世家大族都死死的盯着他。
包括最大的朋党,那位长生帝君也对苏文防备有加。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句古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本以为要秋后算账的,不曾想陛下反倒是想用照晚霜来试探苏文的深浅。
“倘若贫道说照姑娘没在观中,苏相信还是不信?”
顾长青的话让老山头摸不着头脑。
“牛鼻子,你这人说话怎么颠三倒四的。”
老山头独眼里满是怒火。
“之前在。”
顾长青并不恼怒,捋着胡须,突然笑眯眯的看着苏文:“但现在不在。”
“顾观主的话,本相自然是信的。”
苏文轻抬眼皮:“要是我没猜错,你是在一个时辰前,通过玉京城内的人得到本相要来的消息。”
“半个时辰前,也就是我们前脚上山的时候,后脚照晚霜便下山。”
“顾观主莫非是怕我们正好和她碰上吗?”
面对苏文的奚落,顾长青脸上笑容消失,表情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因为对方说的很对,尤其是时间恰恰好。
“你在配合本相演戏,想要拖住我。”
“本相又何尝不是想拖住你。”
“毕竟紫山观内,高手众多,真要打起来,本相就算能灭了你们,也会损失惨重,一旦出了紫山,区区一个照晚霜,岂能逃脱本相的五指山。”
苏文嘴角微微扬起:“算算时间,这时候应该已经差不多了吧。”
顾长青的脸色愈发难看,须发扬起,已经消弭下去的无形杀气再度出现。
玩弄
自己被对面那个男人彻彻底底的玩弄于股掌之中。
他不寒而栗
此刻这位紫山观主真正领教到了苏文的恐怖之处,对于人心的洞悉达到骇人听闻的层次。
沉吸一口气,将心底的恐惧压下去。
“苏相当真要捉拿照姑娘?”
顾长青质问。
苏文点头。
事已至此,哪怕是顾长青,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这里是玉京城
是天下脚下
不是江湖山野
昔年他能一人一剑杀穿北元皇都,今时今日,却没有对苏文出剑的胆魄。
个人勇武在波云诡谲的朝堂局势中算不得什么。
除非顾长青一人一剑,可敌千军万马。
很显然
他做不到
苏文道:“本相不来,那来的就是神武卫和骊山大营内的飞龙骑。”
“所以。”
“顾观主,你得感谢本相。”
顾长青冷笑:“苏相还真是宅心仁厚。”
“此事到此作罢。”
苏文不恼:“照晚霜我带走,你们紫山观以后也别自找不痛快。”
说罢,起身就要走。
却被顾长青叫住:“苏相留步。”
“还有什么事吗?”
苏文回头。
“不知苏相可敢和贫道打个赌。”
顾长青捻着胡须:“倘若你就此离开紫山观,贫道赌你今日回不到玉京城。”
“哦。”
苏文轻笑:“没有赌注的事情,本相从来不做。”
“苏相想赌什么?”
顾长青反问。
“你有值得拿出来赌的?”
他上下打量着这位天下第三的长青一剑,随即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鄙夷。
“苏相权倾朝野,坐拥天下富贵,自然瞧不上寻常的凡俗之物。”
顾长青将手伸入袖袍中,取出一本蓝皮小册,封皮上有几个弯弯曲曲的小字。
“长青剑诀。”
苏文微微皱眉。
“没错。”
顾长青:“贫道身无长物,就拿这卷长青剑诀和苏相赌。”
“倘若苏相能安然回到玉京城,照晚霜和剑诀归你。”
“倘若苏相折返回紫秋山。”
他顿了顿,继续道:“这卷剑诀依旧归苏相,至于照姑娘,还请苏相高抬贵手,放其离去。”
长青剑诀正是顾长青所修剑法,囊括一尊剑道大宗师几十年的心得体悟。
对于天下的武者来说,属于梦寐以求的宝物。
就这样摆在苏文的面前,等同于白送。
老山头的呼吸急促,他没想到顾长青愿意为了救照晚霜拿出自己看家本事。
无形真气包裹着剑诀,朝着苏文飞去。
他伸手将其接住,收入袖袍内,点头道:“这个赌注本相接了。”
“老山头,咱们走。”
主仆二人离开紫秋宫,踏入风雪中,往观外而去。
待到苏文和老山头走后,从后殿走出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背上负剑,怀中揽着柄拂尘。
“师弟。”
“此番你也算是将照剑雄的人情给还了。”
老道士开口:“以后就不要与锦绣山掺和到一起。”
“咱们紫山观的祖训,不得参与皇位争夺。”
“师兄说的是。”
顾长青揉了揉眉心,无奈道:“苏文此人,心机城府,实在是深不可测。”
“绝非易与之辈。”
“此番正好借那老秃驴的手,试试其深浅。”
“他当真如此厉害?”
老道是的声音中满是疑惑。
“嗯。”
顾长青想起先前两人交锋的场景,越是想下去就越觉得后怕。
“就不应该放放虎归山。”
老道士恨恨道:“一枚金身舍利,便坏我道门两百年的根基。”
“逼得我道门和陛下反目,引得佛门入京,自此道佛两争,又不知要死多少人。”
“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顾长青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刚才交锋的场景。
他不得不承认
苏文对于人性的洞悉达到极为恐怖的境界。
不想也好
不敢也罢
都不重要
最后的结果就是顾长青低头。
憋屈吗?
很憋屈
却又无可奈何
因为苏文抓住了自己的破绽
满山挂白
风雪化霜
马车从紫山观离开。
老山头靠在车壁上,想起顾长青和自家相爷的赌约,越想越奇怪。
“相爷,那牛鼻子老道是什么意思?”
“莫非等会有人要半路拦咱们?”
马车内
苏文笑道:“应该是菩提寺的人来了。”
“那群秃驴的消息那么快?”
老山头诧异。
“不要小看佛门的实力。”
百无聊奈之际,拿出长青剑谱翻阅起来:“此番菩提寺的和尚进京有两个目的,其一是奔着本相来的,想要找回场子。”
“其二就是和陛下接触。”
“自大周立国,高祖皇帝就定下崇道压抑佛的国策。”
“道门占据大周国教两百年,愈发兴旺,压的佛门快喘不过气来。”
“你没看到吗?钦天监内,全是道门的高手坐镇。”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陛下不敢用金身舍利续命。”
“听懂了。”
老山头嗤笑:“堂堂大周皇帝,若是炼化佛门舍利子,让天下人知道了,该怎么看道门国教的位置?”
“陛下要是愿意,只要说一声,那些佛门圣地自己就把舍利子送来了。
哪怕没有现成的舍利子,找个得道高僧临时坐化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背后真正的原因是道佛相争。”
“可惜啊。”
苏文嘴角扬起:“咱们的陛下最后还是没有挡住诱惑。”
一枚舍利子
引佛门入京
引道佛两争
让陛下和道门离心离德
什么叫阳谋
这就叫阳谋
被压制了整整两百年的佛门,怎能放弃这等大好良机。
老山头挠了挠头:“佛门那些和尚确实不怎么好对付。”
“他们的肉身体魄练成金身之后极为强悍。”
“怪不得顾青山那牛鼻子敢打这个赌。”
独眼马夫摸着刀柄,嘀咕道:“不过我的快刀也不是吃素的。”
马蹄轰鸣声从远处传来,有一骑顶风冒雪而来。
狂奔的战马被缰绳勒住,上面的武士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动作行云流水。
“禀相爷,照晚霜已经被咱们给围在十里外的梅谷中。”
武士兴奋的说道。
“前头带路。”
“诺。”
老山头驾着马车跟在后面,往梅谷而去。
刺骨的寒风卷着鹅毛大雪呼啸,娇艳的梅花被鲜血染红,照晚霜拄着长剑,单膝跪地。
一双冰冷的眸子扫过四周。
她身上的青色长裙被鲜血浸湿,露出些许美妙的风光。
然而梅谷内的杀手却生不起半分心思,因为就在刚才,短短一刻钟内,就有十多名同伴死在这个女人的剑下。
唇角浸着鲜血,和一株株绽放的腊梅交相辉映,风雪扑面,连身体都要被冰封。
“莫非此处,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吗?”
照晚霜眉目间,有些许苦涩。
好虎架不住群狼。
更何况她本就中了老山头的毒针,伤势并未痊愈。
而且此次前来追捕的都是相府内圈养的好手,常年混迹黑白两道,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
个个悍勇无比,根本不怕死。
四五十个黑衣武士将她团团包围,山谷高处,还有上百名披甲的弓手。
“照姑娘。”
戏谑之声响起,一道身影踏入山谷。
正是苏文麾下四大宗师之一的追风神剑烟波客。
消瘦的身影一步迈出,轻飘飘的出现在十丈开外,几步之后,落于照晚霜的对面。
“还是别反抗了。”
烟波客:“我家相爷说了,只要你愿意投诚,他可以不计前嫌。”
“毕竟咱们相爷是出了名的惜才爱才。”
“似照姑娘这等绝世天骄,若是就此陨落,实在是可惜。”
照晚霜怒目而视,骂道:“鹰犬,走狗。”
“身为江湖中人,学成一身本领,不思守正辟邪,反而甘为苏贼门下客,岂不丢尽祖宗颜面。”
“说得好。”
烟波客惨白的脸上露出邪魅的笑意:“照姑娘不愧是锦绣山的弟子,这份风骨确实不凡。”
下一刻
照晚霜美眸大睁
眼前失去烟波客的身影,唯有扑面而来的凛冽寒风。
肩头传来剧痛,皮肉被剑气斩开,鲜血喷涌而出。
正要提剑阻挡,紧接着手掌不受控制的垂落,五指松开,连剑器都握不稳。
照晚霜的右手手筋被挑断。
从始至终
她都没有察觉到烟波客是如何出手的。
“噗嗤”
寒光闪过,左手的手筋紧接着被挑断。
然后是双脚的脚筋。
“啪”
长剑入鞘,烟波客出现在原地,怀抱长剑,依旧还是个病秧子的模样。
谁能想到就是这么个弱不禁风的剑手,竟能让照晚爽这位天之骄子毫无反抗之力。
手筋脚筋被挑断,她整个人无力的瘫倒在地上,眼神空洞的看着远处。
想要强行调动内力,却连动下手指头都做不到。
她的高傲不允许自己遭受这等羞辱,当即就要咬舌自尽。
剑鞘轻飘飘的点在照晚霜的下颚,将其颌骨错位,这下连自尽都做不到。
冰霜般的眸子忍不住落下两行清泪。
“这么漂亮的脸蛋和婀娜的身材,若是死了太可惜。”
烟波客半蹲着,仔细的打量着她,半晌后起身,摩挲着下巴:“送给相爷当个玩物,他老人家肯定喜欢。”
“杀。”
“杀了我。”
由于颌骨错位,照晚霜只能呜咽着发声,近乎于哀求。
她实在是不敢想象,自己落到苏文的手里,会遭受怎样的羞辱和折磨。
“也就是你运气好。”
烟波客淡淡道:“那两天我正好有事,没在玉京城,否则岂能让你这贱婢刺杀了相爷还能活着离开。”
“烟波客,你什么意思?”
“瞧不起老子是吧。”
马车驶入山谷,老山头虽然眼睛瞎了一只,可耳朵却没坏,将烟波客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当即用仅剩的右眼怒目而视。
“你不会真以为老子打不过她吧。”
“哪天晚上我只不过大意罢了。”
老山头愤愤不平。
任由麾下的两尊宗师你一言,我一语的斗嘴。
苏文径直朝着躺在地上的女人走去。
“那夜风雪太大,本相还真没仔细看。”
略微打量片刻之后,他道:“模样确实不错。”
“相爷。”
烟波客凑过来:“相爷,这贱婢的手筋脚筋都被我挑了,空有总是修为,却用不出来,您老尽管享用。”
“抱到马车上去。”
他招了招手,两个武士小跑过来,先将照晚霜手脚捆住,再抬上马车。
等苏文上车的时候,照晚霜紧闭双眼,红唇微张,不是她想张嘴。
而是颌骨错位,根本闭不上。
烟波客翻身上马,领着相府的精锐武士,跟在马车后头,走出山谷。
往玉京城方向而去。
车马晃动
温润的手掌落在她的面颊上,照晚霜猛的睁开眼睛,死死的瞪着那个男人。
她的身体在颤抖,奈何手脚被缚,只能用眼神恐吓苏文。
手掌下移,她的心悬到嗓子眼,好在最后在锁骨的位置停下。
“咔嚓”
照晚霜还没有反应过来,猛烈的疼痛让她眼前一黑,紧接着就感觉错位的颌骨已经复原。
“狗贼。”
这女人也是凶悍,张口便骂。
“有种的就杀了我。”
“锦绣山不会放过你的。”
大量失血让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苏文充耳不闻,拿起长青剑诀看起来,随口道:“别想自杀。”
“你要是死了,本相便让人扒了你的衣服,将你吊在朱雀门上,让天下人都欣赏欣赏锦绣山照姑娘的曼妙酮体。”
“无耻。”
照晚霜被吓的脸色煞白,半晌憋出这么个词。
却是彻底没有自杀的勇气。
当她眼睛瞥到封皮表面长青剑诀这四个字的时候,心地不由得一颤。
“你怎么会有顾观主的秘籍。”
在这瞬间,照晚霜想到无数种可能。
难道紫山观已经被旁边这个男人屠灭?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顾观主是何等厉害的人物,天下第三的剑道大宗师,苏文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其出手。
“本相和顾长青打了个赌。”
苏文转头看了她一眼,慢悠悠道:“这本剑诀和你,就是赌注。”
照晚霜提着的心松了口气,忙问道:“赌什么?”
“很简单。”
苏文收起剑诀:“赌本相今天能不能活着回到玉京城。”
他闭上眼睛,放开心神,一股强大的气息正在快速靠近。
苏文甚至能感应到对方身上散发的炙热气血,就像沸腾的开水般。
“来了。”
两缕剑眉微微上挑。
“照姑娘,决定你命运的时候到了。”
“狗贼,你又在耍什么花招。”
照晚霜咬牙切齿。
“要杀就杀,要刮就刮,何必故弄玄虚。”
“我照晚霜要是叫一个疼字,就不是锦绣山的弟子。”
苏文并没有和她对骂的想法,反而掀起帘子,朝老山头道:“停车吧。”
“客人来了。”
“客人?”
老山头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菩提寺的秃驴到了?”
话音刚落,就见道路尽头,茫茫风雪中,出现道身影。
是个老和尚
穿着袈裟
手持一根禅杖
两腿跨出,宛若瞬移般,穿梭于风雪之中,这等手段,极为诡异。
十多个呼吸之后,老和尚走到马车前停下,右手握着禅杖,左手作揖,执礼道:“菩提寺戒律院首座檀空,见过苏相。”
“檀空。”
烟波客罕见的露出些许凝重之色。
菩提寺戒律院首座檀空
宗师榜上排名第九
然而就在此时,只听见噗嗤一声。
雪亮的刀光绽放
马车上的老山头骤然出手,这一刀前所未有的快。
奔着檀空的咽喉而去。
凝聚他几十年修为,刀气将山道中的风雪斩开。
这一刀
隐隐触摸到大宗师境
刀光如电
“阿弥陀佛。”
檀空只是诵了声佛号,并未有其他的动作,周身凭空出现一道金色的屏障。
老山头这一刀斩在金光之上,两股真气碰撞。
金光暴涨,反将刀气淹没,如烈火般,朝着独眼的马夫扑去。
又有一抹剑光刺来。
烟波客虽然不知道老山头为何会偷袭,但他选择跟着一起动手。
剑光紧随刀光,将反扑的金光撕裂,剑器长驱直入,点在屏障之上。
“砰”
护体真气破碎,烟波客入檀空身前三尺,剑上锐气暴涨,引来四周风雪。
老山头第一刀失利,紧接着出第二刀,和烟波客一起围攻檀空。
一左一右
快剑快刀
不管是烟波客还是老山头,都是宗师境中极为强横的存在。
两人联手扑杀天下第九的菩提寺戒律院首座。
刀光剑影弥漫。
真气纵横
檀空浑身金光暴涨,反手将禅杖插入地面,双手合十,两眼大睁。
左右双臂撑出
强大的真气流转于周身,最后凝聚于双手之上,撑开一道更加强大的护体真气。
“轰”
烟波客和老山头的刀剑落下,檀空的护体真气纹丝不动。
“退”
老和尚开口,声如龙吟虎啸,正是佛门的绝学狮子吼。
一吼之下,风雪破碎,山林震动,飞禽走兽惊恐。
就连刀光剑气都被滚滚真气震碎,老山头和烟波客眼疾手快,往后掠去。
“轰隆隆”
地上的积雪炸裂,冲天而起数丈。
脚下的地面出现道道裂缝,战马发出惊恐的嘶鸣,将马背上的武士甩下之后,头也不回的朝着远处逃去。
“这就是菩提寺的菩提金身吗?”
烟波客和老山头落地,连退数步才站稳,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惧之色。
“果然名不虚传。”
老山头吐出口浊气,低头看了眼,握刀的右手虎口已然开裂,正在往外冒血。
手里的刀也出现几条细微的裂痕。
亲眼目睹檀空和尚一招击退烟波客和老山头,让已经绝望的照晚霜生出强大的希望。
扭头看向苏文,嘲讽道:“苏相,看来和顾观主的赌约,是你输了。”
“是输是赢,尚未见分晓,照姑娘要嘲讽本相也得等会再说。”
起身掀帘,走下马车。
烟波客和老山头立马过来,挡在他的面前,其余相府武士则握刀一字排开。
“相爷,这老和尚有点扎手。”
烟波客嘀咕:“菩提金身太硬,没办法破防。”
苏文微微点头,探手挥了挥,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挡在前面的人分开。
他往前走了几步,越过人群,看向菩提寺来的老和尚。
“贫僧见过苏相。”
檀空散去周身真气。
“老和尚。”
苏文笑道:“不好好待在菩提寺,怎的跑来玉京城撒野。”
“眼下打伤了本相的手下,伤了马匹,你且说说,该如何办?”
檀空:“相爷待如何?”
“赔个万儿八千两,再送两门菩提寺的绝学,本相便饶了你。”
“贫僧只是打伤了人马,苏相就索要如此之巨。”
檀空和尚指着烟波客道:“那苏相麾下的追风神剑烟波客一夜之间屠莲花寺百余僧众,抢走我寺至宝金身舍利子,又该如何?”
烟波客冷笑:“你这秃驴,莫非是得了失心疯,无凭无据的不要血口喷人。”
“就是。”
“人证物证缺一不可,就算要告官,最起码得要个苦主吧。”
老山头附和:“被屠的莲花寺,关你们菩提寺什么事,至于什么狗屁舍利子,我们更是见都没见过。”
“你们。”
檀空大怒:“好个不要脸。”
“苏相就是这么管教手下的吗?”
苏文点头:“本相觉得他们说的有道理,你若是不服气,大可以去城皇寺,刑部,吏部,甚至大理寺告本相都行。”
“只要能拿出证据来。”
“否则本相就要治你一个诬告之罪。”
“不要脸。”
“好不要脸。”
马车内照晚霜和马车外的檀空和尚同时骂道。
“你这奸相。”
檀空犹如怒目金刚:“贫僧今日就要替莲花寺百余僧众讨个说法,更要替天下人讨个公道。”
“轰”
一掌拍在禅杖上,顷刻间,地动山摇。
巨大的裂缝朝着苏文冲过来。
他一如既往的冷静。
连天下第三的顾长青都要低头,更别提只是天下第九的檀空。
一步迈出
近在咫尺的裂缝瞬间停下。
檀空心底吃惊,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猛地起身,一跃而起,浑身散发着强大的金光。
催动菩提金身,就连须发和衣裳都沾染上金色,强大的气血弥漫,如同凶兽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