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一步捏住我手腕，愤恨地说：
“呵，罗婧雪，你一直在这儿耍脾气，还闹着要和我离婚，其实是因为你在外面有别的男人了吧！”
“周廷轩，我发现你不仅幼稚，还无脑。”
我被气笑了。
“我心里装着的是谁，而你心里又装着谁，这些年你难道不清楚吗？非要我当众说出来，你才肯认是吗？”
“你、少他妈扯东扯西的……”
周廷轩像被火苗烫着了一样，火急火燎地反驳。
“别装了，来的路上我都撞见你姘头了！他还交代我要对你好点……哈，给我戴绿帽还他妈说教我，他哪儿来的脸啊！”
我瞬间明白，周廷轩是遇到了裴枭。
我很生气：“你少胡说，那是我领导！”
“领导？你一个小学文凭的农村人，连厂子都进不去，哪儿来的领导？”
周廷轩跟着嗤笑。
“哟，怎么，我说你姘头你不满意了？你就这么护着他？你就这么喜欢他？！”
这话引得房内其他病友，对我指指点点。
“这人进来三天，爱人连面都不露……我原本还觉得她可怜，闹了半天是她在外面勾搭野男人，她爱人嫌膈应才不来的啊。”
“瞧她那狐媚子长相，能是个好女人才怪~”
周廷轩在众人的蜚语中挺直了身体，满脸得意。
“你如果和他就此断干净，我可以大人不记小人过，以后继续和你过日子。”
看着男人高傲的脸，我报复般地嘲笑。
“周廷轩，你哪儿来的自信，觉得我还愿意和你继续过日子？”
4
“无论是长相身高，还是事业能力，他都比你优秀，比你厉害，我没理由放着这样的金龟婿不要。”
“你、你他妈哪儿来的脸说这种话——？”
周廷轩的自尊心被我狠狠戳中，他气到跳脚，抬手给了我一巴掌。
可打完的瞬间，脸上又变得懊恼无比。
“我、我……”
看着他假仁假义的脸，我心中直犯恶心。
白小莹这时冲了进来。
“廷轩，弟妹刚做完流产手术，你怎么能打她呢！”
“你、你说什么...？”周廷轩惨白着脸摇头：“孩子，我和婧雪的孩子……没有了？”
看他不信，白小莹拿出证据
没说，可你又有哪次相信？”
“...”
周廷轩挺直的背脊逐渐佝偻下去，像做错事的小学生，红着脸支支吾吾。
“对、对不起嘛……婧雪，你了解我的，我就是容易一头热，但事后我都和你好好道歉了啊。”
“而且这次也是你扯谎孩子没了在先，又拿大嫂撒气……我、我们就当扯平了呗。”
他说着来摸我小腹，被我狠狠一巴掌打掉。
吃了瘪，周廷轩又从公文包中拿出铝饭盒，里面躺着几只变形的包子。
“新开了一家国营饭店，听说它家包子一绝，每天定点定量，我排了很久才抢到的。”
包子凉到发硬，油腻中还混着一股奇异而熟悉的香气。
这味道是……
3
我很快认出，那是白小莹常用的进口蛤蜊油。
是周廷轩背着我，偷偷给她准备的生日礼物。
想买这巴掌大的小盒，不只要花半张大团结，还得额外掏钱从黑市收外汇券。
而轮到我过生日，周廷轩送的却是百货商场里，一抓大把的连衣裙。
处理的瑕疵款甚至都不要布票。
我心里委屈，想买件新的，周廷轩却骂我奢侈。
指责我不上班成日在家清闲，哪儿来的脸穿新衣服。
可这些年，洗衣收纳、打扫煮饭，还有端茶递水，哪一样不是我在做？
但周廷轩看不到，他从来只看自己想看的。
正如他眼中只看得到白小莹一样。
尤其想到周廷轩拿来献殷勤的包子，是白小莹吃剩下的东西，我更恶心得不行。
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要入职科研所了。
以后我可以给自己买最新鲜的包子，最时髦的连衣裙。
思及此，我将冷包子推回周廷轩怀里。
“周廷轩，我们离婚吧。”
“……”
周廷轩愣了一下，而后变得怒火冲天，起身甩翻了桌上的搪瓷缸和暖水壶。
“罗婧雪你他妈有完没完——？！”
他说着又将手里的包子砸了我一脸。
“不就是打赌玩大了吗，我都已经和你道歉了！你还要怎么样？！”
“非要我跪下来磕头认错，你才开心是吗！”
男人的吵闹令我顿感头痛，忍不住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发现我意图，周廷轩抢
丈夫和寡嫂打赌，剪断自行车手刹后，下坡的我会不会出意外。
结果路上冲出失控公交，因为刹不住闸，我被撞到流产大出血。
向丈夫求救时，他却怀抱假摔的寡嫂斥责于我。
“谁不知道你们农村人和生产队的猪一样壮，装什么柔弱啊，自己爬起来去医院！”
后来，丈夫又和我赌肚子里是男是女。
我按着空瘪的肚子痛笑：
“孩子？早就因为你哄大嫂开心的那个赌约死了啊。”
丈夫不信，怒骂我恶毒至极。
这次，我一个辩解的字也没说，默默转身走去电话亭。
“裴教授，我想好了，我同意入职科研所。”
1
“好，下个月我来接你。”
裴枭是科研所副主任，我这样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使唤不起。
谁知不等我谢绝，就被小护士的问询声打断了。
说是医院找周廷轩缴费，结果他人间蒸发。
无奈只能由我这个刚做完流产手术的病人，忍痛回家取钱。
怎料刚开门，我便看到失踪的丈夫和大嫂抱在一处。
“婧雪你别误会，是我刚才不小心跌倒了，小叔子好心扶了我一把。”
大嫂白小莹先发现了我。
她嘴上说着要我别误会，可人却是慢悠悠从周廷轩怀里起来的。
“和乱吃飞醋的妒妇有什么好解释的，清者自清。”
直至白小莹的发丝从手中完全滑走，周廷轩才回过神看我。
他勾向我下巴，睨着我苍白的脸嗤笑。
“哟，涂得挺白啊……不就是从自行车上摔下来嘛，装得也太过了吧？”
“...”
我捏着的双手颤了颤，呼吸间有几丝血红染湿了裙摆。
可惜周廷轩看不见。
他只将我的沉默当认错，满意点头。
“你回来得正好，大嫂饿了，赶紧去做饭。”
“弟妹，我要吃清蒸鲈鱼~”
白小莹挑衅点菜，周廷轩跟着命令。
“记得把刺挑干净，别像上次似的不走心，放着几根小刺不挑，害大嫂差点去医院开刀。”
他的话无异于在提醒，从前的我有多么卑微自贱。
我忍着委屈与愤怒，径直走向卧室翻皮夹。
“站住！谁允许你走了？！....罗婧雪？我他妈跟你说话呢
，你听见了没有？！”
大概是头一次在我身上尝到被无视的滋味，周廷轩怒气冲冲挤了过来。
“怎么，说两句就生气摆谱？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
我分明就是心太大！
否则这些年也不会看不出，究竟谁才是家里多出来的那一个。
见我不说话，周廷轩恶狠狠揪了下我的麻花辫。
不疼，却让我无比反感。
我打掉他的手。
“周廷轩，你都二十七了，能别做这种幼稚的事情吗。”
“哈，我幼稚？你拿自己和孩子的安危博同情，才叫幼稚吧。”
我将医院开具的流产证明甩给他看，周廷轩却戳着我额头冷笑。
“果然和大嫂说得一样，连假证明都做出来了……真不知道该说你蠢还是恶毒。”
“行了，时间不早了，去做饭吧，别耽误大嫂上班！”
大嫂大嫂，又是大嫂！
我瞬间没了和他沟通的欲望，拿过皮夹就走。
周廷轩看起来想追，可脚只踏出一步又收了回去。
他抱着手臂，十分高傲地说：
“哼，臭丫头你如果现在回来道歉，我既往不咎，还给你买进口的洋裙子穿！”
“...”
这是打一巴掌给颗甜枣。
可惜我到现在才明白，原来周廷轩一直在拿我当狗训，对我做服从性测试。
屈辱与悲愤在我心中打转，令我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谁知白小莹拦在门口，瞪着我手里的皮夹很是不忿。
“小叔子打工那么辛苦，你在家坐享其成也就算了，怎么好意思拿他血汗钱去挥霍呢！”
“大嫂要是觉得心疼，大可嫁给周廷轩，这样他的钱往后都能由你处置了。”
似乎是没想到我会当面戳破她的小心思，白小莹脸上红白交织。
我没理会，绕过她就走。
谁知这时白小莹却忽然发出惨叫，人也跟着跌落倒地。
2
“我是好意想让你学会勤俭持家，弟妹你、你为什么要推我啊……”
白小莹捂着腰委屈痛哭。
全程我都没有接近过她，可如此拙劣的演技，却让周廷轩信服。
他挥开我迅速冲到白小莹身边，过大的力气，将我瞬间掀翻砸向地面。
我腹内尚未痊愈的伤口根本经不

医生特意交代过，我的腹部绝不能再受任何外力损伤，否则会终生不育。
周廷轩知道我有多喜欢小孩，知道我在壁橱堆了多少小衣服，知道我熬了多少个日夜纳鞋底。
“你、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抽痛的身体令我无力闪躲，瞬间被周廷轩飞踢出病房。
凄惨坠落在一双锃亮的黑皮鞋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