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小说 其他类型 无媒苟合想上位?改嫁千岁夜夜宠结局+番外
无媒苟合想上位?改嫁千岁夜夜宠结局+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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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昔

    男女主角分别是于荼理于峰的其他类型小说《无媒苟合想上位?改嫁千岁夜夜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重昔”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理姑娘,临安世子回京了!”于荼理手里的紫叶兰掉在了药匾上,惊喜地抬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传话的小黄门面色古怪,到了口边的话语转了个弯,带了几分笑意地问:“多谢小海公公特来相告,世子何时回京的?我竟还不知晓。”小海同情地看了眼这位临安世子的未婚妻,念着她先前对干爹的救命之恩,一咬牙,拉着她出了御药房的侧门,指了指前头,低声道:“世子进宫了!”于荼理有些意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太极殿。“世子是进宫面圣了?”于荼理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宋煜不可能回京后直接就进宫,至少得归家整理仪容后,才能面圣。他这回在北疆以少敌多大败塔塔族,战功赫赫,圣心大悦,人尚未归京便说要厚赏!家里人听了不知有多高兴,毕竟作为宋煜的未婚妻族,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章节试读

“理姑娘,临安世子回京了!”
于荼理手里的紫叶兰掉在了药匾上,惊喜地抬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传话的小黄门面色古怪,到了口边的话语转了个弯,带了几分笑意地问:“多谢小海公公特来相告,世子何时回京的?我竟还不知晓。”
小海同情地看了眼这位临安世子的未婚妻,念着她先前对干爹的救命之恩,一咬牙,拉着她出了御药房的侧门,指了指前头,低声道:“世子进宫了!”
于荼理有些意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是太极殿。
“世子是进宫面圣了?”于荼理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宋煜不可能回京后直接就进宫,至少得归家整理仪容后,才能面圣。他这回在北疆以少敌多大败塔塔族,战功赫赫,圣心大悦,人尚未归京便说要厚赏!
家里人听了不知有多高兴,毕竟作为宋煜的未婚妻族,也要跟着水涨船高了。
可宋煜直到进宫,家里都无人来给她送信,只能说明——宋煜回京的消息,宋家并未告知她家中。
于荼理抿了下唇,看向小海,知晓他干爹德福是御前伺候的,特意来告,只怕里头有什么乾坤。
敛衽恭声道:“小海公公有话不妨直说。”
小海龇了龇牙,朝左右看了看,嗓音又小了点,道:“干爹让我来告诉你,世子带了个女子进宫,请圣人赐婚呢!”
“什,什么?!”于荼理恍惚以为自己听错了,可看到小海的神情,也知自己无法掩耳盗铃。
指尖控制不住地发颤:“圣......圣人答应了?”
小海刚要说话,宫道前头又匆匆跑来一人,正是宋家的家仆,见着于荼理便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大姑娘,夫人让您赶紧回府!宋世子回京了!”
小海又龇了下牙,看于荼理素来温婉的面上都不见了血色,心下有些不忍,又道:“我来的时候圣人那边还没说法。你也别急,你与世子的婚约满京皆知,不可能轻易毁约。他闹这一出也不知为何,你先家去,与家人商议如何应对。御药房这边,我帮你告假。”
于荼理此时只觉魂魄都飞了一半,眼前一时是宋煜单膝跪在她面前,说‘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的深情脉脉;一时又是他领兵北疆前握住她的手,让她等他立下战功后回来娶她的依依不舍。
所以她一直等,从碧玉之期等到了桃李年华。满心欢喜地盼着他回来,做他的妻子。
可现在,他却带了另一个女人,去以战功换赐婚?
为何?
她只觉心头好像被扎入一柄匕首,疼得厉害,却还不忘将腰间一个荷包拽下塞进小海手里,“多谢福公公和小海公公关照,这点银子,就当请您父子喝茶。”
小海捏了下,着实不多。心下暗自摇头,这位于大姑娘,往后的日子只怕更难过了哦。
笑了笑,将荷包推回来,“姑娘先回吧,这茶以后再吃也不迟。”
于荼理此时心里惦记着宋煜,也不多说,福了福礼算是道谢,转身便跟着家仆匆匆走了,走得快了还不小心摔了一跤。
小海在后头啧舌,准备回御药房帮于荼理告假,不想,一转身却瞧见一条绣纹镶银鱼目嵌珠的飞鱼张牙舞爪地盘旋于一件朱色曳撒之上。
吓得眼眶一颤——这阎王爷怎么上这儿来了?!
‘咚’地跪到了地上,哆哆嗦嗦地喊:“奴,奴才拜见千岁大人!”
慕容泽看着前头踉踉跄跄跑远的纤细身影,一双凤眸寒色暗涌,想起方才殿中那小白脸的冠冕堂皇,冷笑一声,转过身,又无声无息地离开。
小海吓得后背都汗湿了,生怕这位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惦记上自己,撒开腿便朝相反的方向狂奔。
于宅。
于荼理刚下了驴车,就见二叔二婶从角门里头迎过来,满脸喜气地说道:“哎呀,我们家的世子夫人回来了!”
“瞧瞧瞧瞧!我就说嘛,这喜鹊从昨儿个便开始叫个不停,这喜事儿不就来了嘛!”
看来他们还不知晓宋煜要另娶他人的事儿。
于荼理暗松了口气,朝里头走,问:“二婶,祖母可在屋中吗?”
于乔氏笑着刚要点头。
“张口闭口都是你祖母,你的眼里难道就没有我这个母亲了吗?”长廊那头,于荼理的母亲于何氏走过来,脸上带着笑,口中却是毫不掩饰的指责。
她的身旁,一个身着留仙裙面比花娇的少女扶着她的胳膊,正是于荼理的表妹,何彩月。
于荼理的目光扫过她,平静地福了福身,道:“见过母亲,母亲身边有表妹表弟贴心伺候,无需女儿操心。”
直把对面那两人都说得面色难看!
于峰与妻子对视一眼,有些幸灾乐祸。
自打于荼理的亲爹,也就是当年的太医院正于朗离世后,这于何氏就守了寡。原本该是母女相依为命,却不知这于何氏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只把娘家投奔来的一对侄儿侄女当宝贝,天天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有一年,甚至因为于荼理用了原本准备给何家姐弟俩的炭火,就被于何氏罚在三九天的院子里站着,若非老夫人及时发现,人都快直接冻死了。
自那之后,于荼理便与于何氏生疏起来,只在老夫人的苍月居深居简出,家里都差不多忘了这个大小姐。却不想三年前,她自个儿凭借一手医术得了太后的青眼,赐了个侍药女官的官职,在御药房上职,才在家中重新得了重视。
不过这些,都比不上她爹生前为她求来的那桩临安侯府的婚事。
那可是侯府啊!更别提宋煜如今更是凭借战功一步登天,前途不可限量。这于荼理嫁过去,可就真的妻凭夫贵,连带他们家都能荣华尊耀享受不尽啊!
“你这说的什么话?”于何氏拧眉,“若非你表妹表弟这几年在我跟前宽慰照顾,我早被你这个孽障给气死了。要不是你,你爹也不会连个儿子都没留下就......”
“哎呀呀,”于乔氏笑着上来,打断了于何氏对于荼理的指责,“大喜的日子嫂子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咱们大姑娘以后可是世子妃了,不好这样管教的。”
心下却暗骂,这亲娘脑子怕是真不好。也罢,她不稀罕,他们二房拉拢着些,还怕以后没好处吗?
对于荼理笑得愈发殷勤,“走走,我陪你去苍月居,正好母亲方才也问你呢!这宋世子回京,你们的婚事也该议一议了......”
正说着,后头跑来一家仆,急急道:“二老爷,临安侯府来人了!”

慕容泽眼下微缩,到了口边的冷嘲热讽一个转弯变成一句:“哭什么?”
于荼理躲到这儿就是不想叫人看见她哭,偏又被这人再度瞧见她的难堪,眼泪不知为何就怎么也止不住。
拽着袖子用力擦,却怎么都擦不干净,抽抽搭搭地要行礼,“拜,拜见千,千岁大人。”
偏这洞里狭窄矮小,人根本都没法起身,她站也不是蹲也不是。
慕容泽看她这副样子,气得想给她两个爆栗,指尖伸出,却是递了一块干净雪白的帕子过去,见她愣愣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过来。
转过眼去,似是不高兴地说道:“擦干净了说话。”
于荼理道谢接过,又坐了回去,慢慢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垂着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也不说话。
慕容泽扫了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哭得红扑扑的脸蛋上,顺势在她身旁坐下,捡了片地上的枯叶在指尖转动,片刻后,凉声道:“去求太后不给宋煜赐婚?”
于荼理嘴唇一抿,摇了摇头。
慕容泽指尖转着的枯叶骤停,数息静默后,斜睨过来,“别不是去求太后帮你退婚?”
于荼理垂着眼,自然看不见慕容泽眼底流转的斓光。
她捏紧帕子,又摇头。
慕容泽眉头一皱,又自嘲地轻哼一声,将枯叶丢开,正要说话。
却听于荼理说道:“太后没答应。”
“......”慕容泽骤然一顿,片刻后,再次侧眸过来,“你......要退婚?”
便清清楚楚地看到于荼理点了下头,鼻音糯糯,却清晰地说道:“嗯。”
慕容泽眼瞳一缩!
狭仄逼人的小山洞里,忽而不知从哪儿拂来一阵清风,暖香四溢,皆是春媚。
慕容泽嘴角迅速地翘了下,又很快压下,转过头看着前头嶙峋凸起的山壁,无声地滚动了几回隐在衣领下的喉结,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要退婚,自去临安侯府换回婚书便是,何必多此一举,去求太后允准?”
于荼理心下发苦,她何尝不想?
捏了捏手里的帕子,低声道:“婚书在太后娘娘那里。”
慕容泽眉梢一挑。
于荼理便三言两语地将那段过往说了。
慕容泽单膝曲着,一手搭在上头,转了转拇指上的扳指,冷笑一声,“仁寿宫这位,可真是比旁人都知晓圣人的心思。”
于荼理听了也是心下一惊,“不让我退婚,难道是圣人的意思?”她十分不解,“分明是侯府忘恩负义在先,为何我不能退婚?”
慕容泽看见了这兔子眼底里的怒意,勾了勾唇,朝后靠在膈人的山壁上,懒洋洋地说道:“男人那点子风流事在他能为朝廷带来的好处前,根本不足为提,说不准还能成他一段佳话。”
他又斜睨了于荼理一眼,“为着这点小事退婚,旁人只会说你小题大做。”
于荼理心道,这不懂情爱的九千岁,果然是不会顾及她遭受背叛的痛苦心思。
纵使怕他,却也生了几分不顾一切的愤怒,“小题大做?那我也去外头找男人,养面首,是不是也算风流佳话,可传为美名?!”
山洞里一片寂静。
轻缓的风,徐徐地拂过于荼理寒凉的脖颈。
她抬头,瞧见慕容泽一双森幽深眸中的波澜点点,募地一缩,有些无措地转过脸。
“于大姑娘原来还存了这样的心思?”慕容泽忽而笑了起来,看向眼神躲避的黑心眼兔子,意味不明地说了句:“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于荼理抿唇,暗想,我又没说错。男人三妻四妾被视为佳话,那女人就不能三夫四首吗?
不想再跟这站在圣人太后一边的人说话,正要告退,忽听慕容泽说道:“圣人需要人去平定南疆。”
于荼理一顿,转过头来。
慕容泽瞧着这准备逃跑的兔子又坐了回来,勾了勾唇,把玩着扳指,慢条斯理地说道:“圣人有意收服南地,南疆就是块硬骨头。然而,如今朝堂能领军的,只有几个尸位素餐的老家伙。”
这是于荼理头一回听人与她分析朝局,心下有些紧张,却听得聚精会神。
慕容泽余光瞥到这兔子双目灼灼,笑意微浮眼底,继而说道:“南疆凶险,那几个老家伙,半边身子都快入了土,自然不肯冒险,又不愿轻易交出兵权,便与圣人虚与委蛇。圣人想一统南地,就要另辟蹊径,提拔新贵,能为朝廷开疆破土,又能压制那些把着兵权不放的老棺材梆子。你可懂了?”
老棺材梆子......
于荼理眨了眨眼,“所以,圣人看中了宋煜?可临安侯府,也算......贵胄吧?”
慕容泽轻笑一声,扫了她一眼,“倒是能看出名堂。不错,临安侯府算得贵胄,只不过,他家早已式微,连续三代并无建树。若非宋煜这次立了战功,到他手里的爵位就要降一等了。”
景朝有规,爵位三代以内无功绩,会降等。
这是逼着那些权贵不可白享受权势,也要负担起身份对应的责任。
“所以,宋煜为了爵位,会不顾一切地为圣人效力,说不准侯府还能因此更进一步。”于荼理喃喃自语,“而圣人要用他,就不会在婚事上让他为难。”
她的脸色有点发白,“即便我这婚书不在太后手里,这婚,只要宋煜不同意,就退不了?”
慕容泽倒是没想到,这小兔子竟比他以为的还要聪明。
见她嘴唇都被咬得发白,皱了下眉,屈指在她额头一敲,“所以,还要退婚吗?”
于荼理只当他在敲打自己,捂住脑袋往旁躲了躲,深吸一口气,道:“天子谋算国之章程,我一个小小女子不懂。我只知晓,他宋煜朝秦暮楚狼心狗肺,对不起我这些年的一腔付出。这样的男人,不配为我的夫!我要退婚!”
她句句清晰,在这狭窄的山洞里,带起浅浅回响,荡落在慕容泽缓起涟漪的心湖中。
他看着于荼理认真的侧脸,倏而一笑,故意问:“下定决心了?”
“嗯!”
“不后悔?”
“绝不后悔!”
“那你准备怎么退婚?”
“我......”
于荼理倏而卡壳,僵了一会儿,又咬牙道,“我定能寻到办法!”
“噗嗤。”慕容泽失笑出声。
于荼理立时转脸,又骤然顿住!

宋煜一听,又想起那日的丑态百出,连带着这段时日宫内外都有不少人对他议论纷纷,叫他的脸都丢尽了,连家门都没法出!
怒道:“当真最毒妇人心,若非顾全两家婚约,我何必受她如此折辱!这样的人,就不配进我侯府的门!”
“裕郎!”苏芷晴一下抓住他的胳膊,“不可意气用事!”
她顿了下,又柔情无限地笑道:“她不过是太爱裕郎了,心胸又太过狭隘,所以做事说话才偏激了些。裕郎若真气不过,教训她一番便是,何必伤了两家的情面?反倒叫外人看笑话。”
宋煜点点头,他深知于荼理爱他不能自拔,那日确实说的是气话,不然怎么可能这几日都不曾上门来退婚。
皱着眉道:“她如今做了官,心都野了。连慕容泽那种鹰犬都敢勾搭,太不像话!”
苏芷晴弯唇,替他理了理鬓发,道:“一个侍药女,如何算得了官?裕郎既不喜,便断了她的官路,她吃了教训,也能知晓如今所得的一切皆是裕郎的庇佑。”
宋煜一听,心下一动,点头,“不错,她如今这般跟我较劲,不过就是觉得自己有依仗。我断了她的痴心妄想,她自然就知晓厉害了。”认真想了想,又道:“我家有个老仆刚好是御药房总事,我去与他说一声,罢了她的职。”
苏芷晴满意地点点头,依偎在宋煜的怀里,“能嫁给裕郎,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她定然此时也在后悔,裕郎与她好好分说,她会明白你我容她的心意。”
宋煜感动地将她抱紧,“晴儿,我能得卿如此,此生大幸!晴儿,我......”
他低下头,伸手拉开苏芷晴的腰带。
“裕郎,不要,叫人看见......”
春日里,花枝摇曳,风云舒卷。
这厢见不得天光的密室里款曲暗通。那厢,贵重奢华的仁寿宫门外,于荼理落落大方地跟着引路的黄门进了主殿。
“臣于荼理,拜见太后娘娘,恭请太后娘娘圣安。”
楠木嵌螺钿云腿细牙桌边,太后正侧身俯首调制桌上的一味香料,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正愁眉不展。
一见于荼理便笑开,朝她招了招手,“你来得正好,快来瞧瞧,哀家这香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怎么味儿总是有些不对?”
于荼理起身,来到桌边,小心捧起香盒,放在鼻前闻了闻,又挑出一些点在手背上揉开,再细细地闻过后,微微一笑,恭声道:“娘娘配的可是篱落香?”
太后一喜,“你竟闻得出?”朝旁抬了下手。
仁寿宫的一等女官映月端来一个绣凳。
于荼理谢了恩,在太后脚边坐下,道:“篱落香乃是百年前的名相李炫灵所调。由玄参、甘松、枫香等制成,香气清冷出尘,与他寒门的出身相得益彰。因他的居所处常年以篱笆围出三尺,据说是不入三尺红尘之意。故而这香便也被他命名为篱落香,意味清贫且高洁。”
她说着,有些好奇地看向太后,“这可是那些总喜欢掉书袋子的酸生们喜欢用的香,不过因为太过昂贵,也无几个寒人真正用得起。太后娘娘今日怎么有雅兴调制?”
“哈哈,你这张嘴,跟你爹真是一模一样!”太后大笑,点了点那螺钿盒子,“哪儿不对?”
于荼理道:“枫香用得多了些,稍稍盖过了玄参的清苦之气。”
太后娘娘眉梢一挑,又闻了闻,笑着看她,“医药精通也就罢了,怎么连香料也这么懂?”
于荼理面上浮起几分羞赧,“父亲留下的书里医药香料都有,臣在家闲暇无事时,便喜欢折腾。”
太后想起那个一身清气与这皇宫格格不入的男人,又笑了一声,将盒子放下,道:“那你回去配几盒这篱落香来,下月的烧尾宴,哀家有用。需要什么,只管让御药房给你配。”
于荼理心下一动,想到了最近九千岁在替圣人大力整治世家的举动。
不敢深想,垂首应下,拿起自己的药箱,将腕枕摆出,“娘娘,该请平安脉了。”
太后点点头,将手腕搁在上头,看她垂眸静婉的专注面容,忽然道:“你跟临安世子,是怎么回事儿?”
于荼理呼吸微窒,却没急着回答,只等切了脉后,又小心翼翼地隔着帕子替太后揉了揉腕间,才收回手,恭谨道:“他有意另娶,我无心再痴缠下去,与其做他们有情人之间的跳梁小丑,不如成全。”
她这番话已说得十分明白。
可太后却端起桌上的茶盏捋了捋茶叶,抿了一口,才缓笑道:“男子自古多风流,也是寻常。不过一个外头无名无声的孤女,碍不着你什么事儿。”
于荼理心下骤提——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大着胆子抬头看去,“娘娘,臣实在......”
“理丫头,”这是太后头一回这么唤她,“你与临安世子有婚约在前,那边说是平妻,不过就是个好听些的妾罢了。待你成婚时,哀家命人给你送婚书与添妆,那临安侯府,绝无人敢欺你。”
太后的面上笑容依旧慈霭和善,可那双含着笑的眼底,却是不可直视的高位者凛凛威势。
于荼理的一颗心直往下坠去——太后不同意她退婚,为何?
张了张嘴,还想争取,太后却已摆了摆手,“哀家乏了,你跪安吧!”
于荼理满腹的话语没法说出来,自慈宁宫出来后,眼眶便陡然一酸!
太后为何要护着宋煜?是临安侯府又做了什么?还是柳嫔?又或者是什么其他缘故?
为何?
于荼理缩坐在御药房后头一处偏僻荒园的假山山洞中,思绪如麻,眼泪忍不住地往外滚。
怎么就这么难?婚书拿不回,太后又这么说,难道她就必须要嫁给那种满身恶臭的畜生吗?!
“啧。”
近旁忽然传来一声轻嗤。
她吓了一跳,猛地转头,就先看到了那飞鱼盘金绣的尾部在假山晦暗的光线里斑斓熠熠。
眼睫一颤,抬起眸,在对上那双略有嫌弃的凤眸之后,颗大的泪珠,又簌簌滚落出来。

何彩月一顿,张了张口,又为难地看向于何氏,“我自幼没了母亲,姑母待我如亲生,我不愿叫姑母为难,愿为表姐承受平妻之苦。”
“很是不必。”于荼理摇了摇头,“我已决定退婚,这苦,表妹不用着急吃。”
一旁,于乔氏干咳了一声,用帕子掩了下口,强忍着笑意道:“是啊,表姑娘是有福气的人,我于家的苦,很用不上你呢。”
何彩月被挤兑得面色涨紫,无助地扶住于何氏的胳膊,“姑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没说错!”
于何氏见她这般,心疼得不行,“她霸道善妒,生怕你抢了她的好姻缘罢了,不必理会!”
于荼理垂下眼,手里的针包轻轻发颤。
于何氏又朝她看来,“你自己不想嫁去侯府,让月儿去有什么不好?既然不舍得宋煜,将来月儿的孩子送一个回来给你养便是!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何彩月眼神一冷——她的孩子是要继承侯府家业的,凭什么给于荼理?
“大嫂!”于乔氏霍地站了起来,只是还没继续开口。
于荼理已说道:“母亲,我已决定退婚,这件事,绝无转圜可能。”
“你敢?!”于何氏大怒。
于荼理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婚事是阿爹为我所求,是否退婚也只有祖母能做主,还轮不着母亲来偷梁换柱。”
“你!”于何氏怒极就要来打于荼理。
却被于荼理侧身躲开,她看着于何氏的目光愈发疏冷淡漠,“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告知母亲,不要再为此事多做算计。若是你们再搅扰到祖母的清静,我会让表妹怎么进的于家门,就怎么出去!”
何彩月立时想到当年跪在于家大门前求着于家救救他们姐弟的一幕。
眼眶一瞪,委屈至极地唤,“姑母!”
于何氏大骂,“你!你这不孝女,我要去衙门告你!”
“母亲要告便告。”不知为何,于荼理忽然又想起慕容泽,莫名笑了一声,道:“女儿候着。”
转身便进了里屋。
“你!”于何氏气得几乎晕倒。
于乔氏在旁看得叹为观止,“从前没瞧出啊,理儿的性子竟然这般刚烈。”说着又摇摇头,“也是,像大哥。”
她故意看向于何氏,“大嫂,要去衙门告亲女不孝吗?如此,大哥的身后名可就全毁了哦。”
“你住口!”于何氏很想冲进里间将于荼理狠狠地教训一顿,可想到她方才跟亡夫一模一样的眼神,又觉胆寒。
最终扶着何彩月哭着出了苍月居。
隔着墙都能听见她的骂声,“我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孝的东西啊......”
里屋中。
于荼理轻轻地揉搓着老夫人的四肢,平静地对采莲道:“这几日听着外头的动静,若是有人议论我与宋煜的婚事,立时来告诉我。”
“是,大姑娘。”
之后于荼理便全心照顾一直意识不清的老夫人,连着两日都在御药房告了假,直到第三日上午,老夫人终于彻底清醒过来。
只是还没起身,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二儿子的责问声。
“理儿,不是二叔说你,侯府这样的门第,别说平妻,就是为妾,也不知多少人挤破了头地想进去,你怎么就非要退婚呢?”
老夫人眉头一皱。
于荼理的声音响起,“二叔愿意让三妹妹去做宋煜的妾吗?”
“你少胡搅蛮缠。”于峰跺脚,“要不是你闹这一出,我又怎会在惠民局被人为难?大前日,你是不是还打了宋嬷嬷?”
原来这才是重点。
于荼理将药材里的杂草与枯坏的捡出来,并没有搭理。
于峰见她这副死样子,也是来了气,声音拔高了几分:“那可是侯夫人贴身伺候的人,你说打就打,就不怕侯府报复吗?你借故撒气前,能不能想想咱们这一大家子?”
于荼理眉头微皱,还没说话,碧玉掀开帘子走了出来,笑着给于峰行了一礼,又对于荼理道:“大姑娘,老夫人醒了,正寻您呢!”
于荼理一喜,忙将挑拣好的药筛放到一边,起身怕干净裙摆上沾染的碎屑,刚要往主屋去,想了想,又转头,对于峰道:“二叔若是因为宋嬷嬷被打一事受为难,倒根本不必在意。”
于峰不满,“你说的轻松,反正为难的不是你。”
于荼理摇了摇头,想着父亲去世时,母亲对她非打即骂,这位二叔也为她说过好几回话。
压下心头情绪,耐心地说道:“那日她在花厅辱骂九千岁的话,若是传出去就是个死。我打她是为了保住咱们家从九千岁的怒火里抽身。不然,二叔以为,九千岁知晓了有人在咱们家中对他极尽羞辱,咱们却听之任之,九千岁会怎么做?”
于峰瞬间僵住!想到那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宦官杀人不眨眼的种种恶鬼行径,也是打了个哆嗦。
可想到自己这两日上职时被宋家那几个奴才处处为难,又觉得气恼,还是埋怨了一句,“那你也不能打她,到底是侯夫人跟前的人。”
于荼理眼底浮起失望,声音也淡了几分,“二叔怕什么?侯府难道不比咱们更知晓得罪九千岁的厉害吗?端看这几日侯府没人来咱们家计较,二叔就该知晓我打她没打错。侯府要是有人私下为难您,您只管把宋嬷嬷那日的话揭开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
于峰眼前骤然一亮!看向于荼理的眼神变了几变,这大丫头如今怎么这般厉害?
又听于荼理道:“二叔,旁人的议论不必理会。惠民局的职位是您靠实打实的医术考上的,没人敢动。只要专心做好自己的事,不愁没有好前程。我去照顾祖母了,二叔请便。”
说罢掀开帘子进了屋里了。
于峰的心思一下被戳破,顿时有点难看,瞪了于荼理的背影一眼,也跟着到了门前,“母亲醒了,我该去问安。”
却被碧玉笑着拦住,“二爷,老夫人才醒,精神不济,不好太多人打搅。二爷不妨改日再来?”
一个丫鬟当然不敢擅自拦他,这显然是老夫人的授意。
于峰很快明白这是自己方才责骂于荼理的话叫老夫人听见,被她厌弃了。
也不敢多话,朝门里看了眼,气哼哼地甩袖子走了。
里屋,老夫人靠在床头,听见外头的脚步声,骂道:“不成器的东西!”
想卖侄女儿换富贵,狼心狗肺的人才能做出来!可到底是自己儿子,老夫人也没法将他打死,气得又咳了两声。

于荼理将药碗送到她口边,柔声道:“祖母莫要生气,二叔之心也不过常情,我并没在意。”
老夫人叹气,“你啊,与他说那些道理做什么?方才还不如指着他鼻子骂一通,好歹让我跟着顺口气。”
于荼理被老夫人逗笑了,又喂了一口药,认真点头,“好,那下回二叔再来找我麻烦,我就骂回去。”
老夫人也跟着笑开,连连点头,“好好!狠狠地骂!这没用的东西,若是能有老大当年一半的品行能耐,何至于如今还在惠民局蹉跎?还把主意打到你头上来!老大要是知晓了,半夜都得去找他!”
“祖母。”于荼理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却又红了,握住老夫人的手,轻声道:“都是我的错,因我任性,带累祖母被气得......”
“你有何错?”老夫人反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手掌摩挲她的手背,哑声道:“是侯府忘恩负义,是你母亲贪心不足,是二房那一家子豺狼虎豹。我可怜的理儿,若是没有祖母,你可就要被他们活吞了!”
见老夫人落了泪,于荼理连忙擦干了眼角,端了蜜饯过来,哄着她,“今日允您吃三颗,快别哭了哦。”
倒是把那不能为外人道的家中难堪丑事皆化笑成了老夫人贪糖食的小孩儿脾性。
老夫人自然知晓这孩子体贴,心下却愈发酸涩,又不肯叫她跟着难过,强笑着吃了她送过来的蜜饯,缓了会儿,才说道:“你已表明退婚,侯府至今却还无人来商议?”
于荼理抿了下唇,摇头,“祖母,侯府跟那医女的反应都不对劲。”
老夫人看她。
“侯夫人看不上我您是知晓的,如今有了机会,缘何还不退婚?父亲当年虽然对老侯爷有过救命之恩,可时过境迁,如今侯府哪还有人记得?我觉得不可能是因为婚约。”
老夫人蹙眉,点了点头,“那医女那日听你说要退婚,也不曾答应?”
“嗯,这才是最奇怪的。”于荼理拿了个小锤子给老夫人轻轻敲着脚掌,一边道:“我若真心欢喜一人,绝不会愿意与旁人共享。可她在听我说要退婚时,居然比宋嬷嬷还着急。总让我觉得,”于荼理拧紧了眉,“她比宋煜更想让我嫁进侯府。”
老夫人也沉了脸,“这医女,怕是不简单哪!”
她看向于荼理,“临安侯夫人一双眼睛朝天看,若非碍于两家婚约早就朝皇家里寻摸儿媳妇了,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无名无势的女子做儿媳?还要以平妻之名将人纳入府里。此举说着好听是顾及了两边脸面,实则世家贵族里,哪个会容许这种败坏门庭的丑事?”
于荼理想了下,道:“采莲说,外头不少人议论她是神农后裔。”
“神农后裔?”老夫人一惊,随即皱眉,“神农后裔有姜吕齐高等,没听说有苏姓。这医女当真是神农后裔吗?”
若真是神农后裔,那手里必然握着不少稀世良方,于国于民都是极大的裨益。谁娶了她,那就等于收了个宝库回家,那么临安侯夫人能接纳她也就能理解了。
于荼理揉了揉她的小腿,又道:“或许是咱们不知晓的旁支也不一定,总归与我不相干。祖母,待您身子好了,就去侯府退婚吧?”
老夫人抬眼,看于荼理漂亮得跟那春日一般的眼睛,笑了笑,将她拉到跟前坐下,道:“理儿想退婚,祖母自是会帮你。只是,你的婚书,却不在祖母这里。”
“什么?”于荼理意外,随即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不在祖母这儿,难道在......母亲那儿吗?”
老夫人自然知晓她的担心,笑着摇摇头,“在太后娘娘那里。”
于荼理眼睛微瞪,“怎么会在太后娘娘那里?”
老夫人拉着她的手,道:“你与宋煜的婚事,其实是与先皇后有几分因缘。”
她提及了这段从未告知过旁人的过往,“先皇后当年生下太子后身子便一直不好,是你父亲尽心调养,才多保了三年寿命。先皇后也因此对你父亲十分看重,得知了你与临安世子定下娃娃亲,便说要为你俩的婚书加盖宝印,你父亲便将婚书奉了上去。”
于荼理惊讶。
“后来,先皇后薨世,那婚书便转由太子殿下保管,本意是想等你与宋煜成亲时再赐下,为你添一份光彩,可你也知晓,”老夫人叹了口气,“自打先皇后薨世,太子殿下身子也是每况愈下,所以,这婚书又被太子托付给了太后娘娘。后来,你爹意外过世,婚书便一直放在太后娘娘那里了。”
老夫人也是动过心思想要将婚书讨回来,可是一来她身无诰命无召不得入宫,二来她私心里也盼着两家成婚摆出婚书时,于家的婚书由宫里赐下,也能给于荼理抬一抬身份。
只是没料到,如今却出了这样的岔子。
于荼理也没想到婚书会有这样的意外,道:“难怪太后娘娘对我十分和善,看来也是托了父亲的福了。”
老夫人笑开,摇摇头,“老大那个牛脾气,本以为他行走宫廷必然是个会得罪人的,不想倒是也结了不少善缘。”
于荼理想起那个爽朗又常带笑意的父亲,轻声道:“那我明日进宫,求太后娘娘将婚书赐还,之后咱们再去侯府退婚。”
“好。”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等理儿退婚了,跟祖母到温泉庄子玩去。”
于荼理笑,用力点头。
......
临安侯府。
“嘶!”宋煜往后躲了下,朝苏芷晴的手里看,“这药怎么这样痛?我记得理儿之前的药可没这么烈性。”
苏芷晴手指一顿,将药膏放下,道:“那裕郎自去寻她便是,何必用我的药?”
宋煜一听她这似嗔似恼的声音,身子都酥了一半,笑着将她拉到怀里,抚摸她的后脖颈,“吃醋了?”
苏芷晴戳了他一下,“这可是风凉城的将士求都求不来的好药,不知费了我多少心思才熬制而来。你竟然还这样说,岂不是伤我的心?”
宋煜连忙讨饶,“是我错,于荼理的东西怎么能跟你相匹?该罚该罚!”
苏芷晴笑声如铃,抬头目光落在他那已只剩一点青紫的面上,爱怜地抚了抚,道:“于大姑娘也实在狠心,若非我的药,差点就毁了裕郎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