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陆知忠陆清河的现代都市小说《朱门风流陆知忠陆清河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幸运的七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大哥,大嫂!你们等一下!”突兀的呼唤穿透绝望雨幕,激起两夫妻心中最后的涟漪。两人回过头,便见老三陆知信撑着两把油纸伞追了上来。“下雨了,保重身体!”陆知忠微微一愣,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麻木的接过油纸伞。他本能的想笑着道谢,可露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最终也只是麻木点头。回家的路不远,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陆知忠刚要转身,那只递来油纸伞的手却是没有收回。“这些年偷偷攒了些媳妇本,大哥你拿去给三斤看病吧。”陆知信回头瞥了一眼,自怀里摸出用草绳串起的铜板塞了过来。那串铜钱入手沉甸甸的,少说有几百文,这让夫妻俩不觉鼻头发堵。“老三......”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感谢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嗓子像被堵住一样难受。在陆知忠的记忆里,三弟是个直爽的性子,...
突兀的呼唤穿透绝望雨幕,激起两夫妻心中最后的涟漪。
两人回过头,便见老三陆知信撑着两把油纸伞追了上来。
“下雨了,保重身体!”
陆知忠微微一愣,眼中的光芒暗淡下去,麻木的接过油纸伞。
他本能的想笑着道谢,可露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最终也只是麻木点头。
回家的路不远,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
陆知忠刚要转身,那只递来油纸伞的手却是没有收回。
“这些年偷偷攒了些媳妇本,大哥你拿去给三斤看病吧。”陆知信回头瞥了一眼,自怀里摸出用草绳串起的铜板塞了过来。
那串铜钱入手沉甸甸的,少说有几百文,这让夫妻俩不觉鼻头发堵。
“老三......”
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感谢的话又不知从何说起,嗓子像被堵住一样难受。
在陆知忠的记忆里,三弟是个直爽的性子,平时有些吊儿郎当,没想到竟然也会偷偷藏钱。
见大哥没有立刻收下,陆知信连忙补充:“大哥,大嫂!你们不用有多想,若是这次给三斤看好了,你们再慢慢还我。若是......便当我这做三叔给三斤送行了。”
陆知忠回过神,接下铜钱交给了妻子,重重拍在自家三弟的肩头:“老三,你娶媳妇的事,大哥记下了!”
陆知信摇头一笑,向李秀芬伸出手:“大嫂,二丫交给我吧!你们快去镇上给三斤瞧病,别耽搁了!”
李秀芬点头,将女儿交给陆知信。
夫妻俩抱着儿子,迅速消失在雨幕中。
当他们再次出现时,天色已然大亮。
村口的农家小院中,妇人穿着青色布裙正在冒雨收晾晒的衣物。
陆知忠在门外喊了一嗓子:“嫂子,刘哥出门了没?”
那妇人闻言,扭头看了过来:“哎呀,你们来晚了,你刘哥天还没亮就出门了,这是......”
“哎,知道了!”
不等妇人说完,陆知忠再次发足狂奔起来,身后李秀芬两手打着油纸伞急忙跟上,只留下院中两眼疑惑的妇人。
刘老三是个外来户,十多年前带着婆娘逃荒到陆家村落了户,这些年置办两亩薄田和一辆牛车。
平时给镇上的粮行运送粮食,每日清晨从陆家村出发,若是有进城的村民也会一并捎上。
如今夫妻俩错过了牛车,只能徒步前往镇上。
路程不远不近,约莫有七八里。
小池镇乃是十几个大小村落通往县城的必经之地,也是附近村民们买卖易物的重要地方。
当夫妻二人冒着雨赶到时,已经是气喘如牛。
镇上的郎中有三四位,但正经坐堂的医馆只有名为“归朴堂”一家。
医馆铺面只有十多平,满是抽屉的陈旧药柜靠在后墙,上面用红纸贴着各种药材的名称。
隔老远便能嗅到浓郁的中药味。
堂内,须发花白的老郎中正坐在医案后耷拉着眼皮给人把脉,后面还等着三四人。
虽然都不是什么富贵人,但身上穿的衣物比起普通乡民却要讲究一些。
半晌,那老郎中才抬起眼皮收回手悠悠开口:“嗯......肾阳不足,精气难聚......还需节制......老夫给你开些......”
“大夫,救命啊!”
老郎中话没讲完,便被一声突兀叫声打断。
但见,一对年轻夫妻火急火燎冲了进来。
两人呼吸急促,凌乱的发丝贴在涨红的脸颊,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湿答答的还在往下滴水。
“大夫,求求您救救俺家娃,他要不行了!”男人抱着破棉被在医案前跪了下来。
女人也赶紧跟着跪下,从怀里摸出一串铜钱高高举起。
瞬间,店内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老郎中皱眉没有说话,当即从医案后走出,弯腰掀起棉被伸手摸了摸,紧锁的眉头才略微放松:“别跪着了,快把孩子抱上来!”
老郎中将医案上东西迅速清理干净,回过头,发现男人却是没动。
“大......大夫,俺站不起来......”
望着气喘如牛的男人,旁边人哪里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这得跑了多远的路?”先前正诊病的那位男子当即接过陆清河放在了医案上。
老郎中掀开棉被,只见瘦小的男童如同一只煮熟的大虾,四肢还在不时的抽搐。
“丫头,银针给我拿过来。”老郎中没有丝毫迟疑,一边解开他的衣物,一边冲柜台喊道。
“哎!”随着一声稚嫩应答,一个约莫五六岁,身穿桃色襦裙,扎着两个双丫髻,粉雕玉琢的女童从柜台后捧着布包跑了过来。
老郎中接过布包在医案摊开,取出一根又细又长的银针扎了下去。
一针落在人中,两针刺进涌泉。
说来也是神奇,这三针下去竟让不时抽搐的陆清河安静下来。
给屋内几人看得目瞪口呆,暗呼老大夫医术精湛。
这让瘫坐在地上的陆知忠夫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丫头,抓药!防风三钱,黄连五钱......”老郎中念着药名,开始给陆清河把脉。
柜台后,五六岁女童的双丫髻若隐若现,抓药,称量都是有模有样,看那轻车熟路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
良久过后,老郎中缓缓收回手,抬眼看向地上的陆知忠夫妻:“温热引起的惊厥,先下一剂猛药,待退温后应无大碍。幸是你们来的及时,再迟些怕是神仙难救!”
听闻此言,陆知忠和李秀芬连连叩头称谢。
老郎中上前将两人扶起,打听了两人的来处,便让他们将陆清河移至后院熬药去了。
这......这是什么味?
当陆清河再次恢复意识时,便嗅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同时耳畔响起两道喜悦的轻呼。
“三.....三斤眼皮动了!”
“三斤?”
他缓缓睁开眼,便见两张无比熟悉的面孔。
“爹,娘.....”
听到陆清河的呼唤,李秀芬一把将他抱在了怀里,泪流不止:“呜呜呜!你可吓死娘了!”
陆知忠在一旁也红了眼眶,连声说着:“醒了就好,醒来就好!”
环顾四周!
陆清河一阵懵,偌大的屋子里靠墙摆满了木架,上面全是各种的草药。
这.....是哪里?
“大嫂,你先起来,有话好好跟娘说。”贾氏听到李秀芬喊这一嗓子,赶紧上来搀扶。
这要惊动了街坊邻居,那可是要丢大人的。
“我起不来啊!要是三斤有个好歹,我可怎么活?”李秀芬泪流满面,这会只觉全身发软。
想到一向懂事的儿子要是这么没了,她可怎么活?
被这么一闹,陆二丫也醒了。
她看到娘亲痛哭流涕,也跟着“呜呜”哭了起来。
李秀芬赶紧将她放到地上说道:“二丫,快给你祖父祖母磕头,让她救救你大哥,要不......要不以后你可见不到你大哥了。”
陆二丫虽然不懂为什么要求祖母,可听到见不到陆清河了,当即跪下磕头,奶声奶气喊道:“二丫给祖父祖母磕头,不要见不到大锅......”
一时间,妇人与孩童的哭声响彻整个堂屋。
贾氏见拉不起来李秀芬,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老爷子陆远升盯着床上的孙子久久不语。
张氏则心中恼怒,不由眉头一横:“老大媳妇,你给我起来!不是我这做祖母的狠心,当初你们那没成人的大姐就是这样没的,花了银钱也没能救回来啊!”
贾氏听了张氏的话,赶紧见缝插针:“是啊!大嫂!不是娘舍不得银钱,三斤这模样怕是救不回来了,你和大哥还年轻,还能再生......”
她话没说完,便被李秀芬吃人的目光死死盯住,不敢再言语。
再生?要是她儿子有个好歹,谁都别想好过。
李秀芬双眼通红,又看向一言不发的丈夫,吼道:“陆知忠,你要也有这份心思!早些死了心,我告诉你要是三斤有个好歹,我.....我就抱着二丫去投河!”
砰!
陆知忠闻言当即也跪了下来,额头重重磕在了地上:“娘,我就三斤这一个儿子,求您救救他!求求您!”
整个屋子再次陷入寂静,只剩下陆知忠叩头的声以及李秀芬母女的啜泣声。
恰在这时,老二陆知义和老三陆知信听到动静,一脸懵的从外面赶了过来。
两人见到屋子里的热闹景象先是一愣,随即对视一眼小心翼翼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了?”老三陆知信轻声询问,却是没有人回答。
他目光巡视间看到床上躺的陆清河,突然明白了什么?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床边,看到已经红透的大侄子当即脸色大变:“三斤怎么成这样了?”
老二陆知义晚一步看到,刚要迈步却被一声怒吼吓的站在了原地。
“都给我起来!”沉默半晌的老爷子陆远升拐棍猛捣地面。
霎时,整个堂屋彻底安静。
他长叹一声,看向妻子张氏,命令道:“去给老大拿钱!”
张氏闻言张张嘴想再说些什么,可最后还是应了一声向里屋走去。
“谢谢爹!”李秀芬心中一松,赶紧按着二丫一起给老爷子叩头。
然而还没等母子俩抬起头,另一声哀嚎响彻堂屋。
“哎呦,我的妈呀!我也不活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原本还好好的贾氏不知何时瘫在地上撒泼起来。
“三斤都病成这样子还非要白送银钱,那可是给涛哥儿蒙学用的银钱!算命的道士都说我儿是文曲星下凡能光宗耀祖,这是要绝了我儿的前途,断了陆家的传承啊!”
听到贾氏的哭喊,已经走到里屋门口的张氏立刻停下了脚步。
光宗耀祖四个字让老爷子陆远升皱起了眉头,刚下定的决心瞬间如洪水般泄去一半。
一个濒死的孙子,一个能光宗耀祖的文曲星,这并不难选择。
“二嫂,救人要紧!涛哥儿晚蒙学一年也......”
没等老三陆知信说完,贾氏当即爬了起来,左顾右盼一圈喊道:“我不管,今天要是动了涛哥儿蒙学的银钱,我......我现在就死给你们看!”
话没说完,她便弯腰向堂屋的木门上撞去。
站在门口的陆知义哪里不明白妻子的意思,在关键时刻果断挺身而出。
“你这是干什么?你这个当娘的要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涛哥儿怎么办?拿什么光宗耀祖!”
陆知义的话再次如把刀插进老爷子的心里。
李秀芬见老爷子眼中出现迟疑的神色,当即再次哀求起来:“爹啊,三斤也是陆家的子孙,您可不能不管啊!”
“谁都别拦我,让我死了算了!”贾氏不甘示弱,哭嚎着作势便要再次撞墙。
陆知义一边阻拦,一边暗暗给早已吓傻的儿子陆清涛使眼色。
连续使了好几次眼色后,那陆清涛似是明白了,“嗷”的一声扑到了贾氏怀里。
“娘你不要死,我不读书了,以后都不读书了!”
“爹,您救救三斤!他可是陆家的骨血啊!”
老爷子陆远升只觉脑子嗡嗡的,当即长叹一声,拄着拐棍出了堂屋,只丢下一句话:“这件事我不管了!”
老爷子前脚出堂屋,张氏后脚就进了里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哼,你们就闹吧!老婆子也管不了!”
此话一出,李秀芬只觉天要塌了!
这哪里是不管了?这是给他儿子判了死刑。
砰砰砰!!!
“娘,您不能不管啊!”陆知忠当即捶起了里屋的门,但里面愣是没有一点动静。
尘埃落定,老二陆知义三口都止住了虚假的哭声。
偌大的堂屋只剩下泣不成声的李秀芬和陆二丫,以及陆知忠越发无力的捶门声。
又不知过了多久,捶门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陆知忠整个人好似霜打茄子,他踉跄着来到床边,再次用棉被裹住已经不省人事的儿子,抱在了怀里向外面走去。
“大哥......”老三陆知信唤了一声。
可陆知忠好似没听到一般,抱起陆清河踉跄向外走。经过妻子身边时才停下了脚步,吼道:“起来!跟我回家去!三斤就是要死,也得死在自己家里。”
李秀芬闻言整颗心如同被千刀万剐。
她强撑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抱起陆二丫跟着丈夫出了门。
轰隆!
不知是不是天有所感,两夫妻刚走出老宅,一声春雷在天穹炸响。
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脸上,让人分不清是泪还是雨?
陆知忠抬头望天,眸光逐渐变得深邃,他下意识又将怀中的小人儿抱紧几分。
陆二丫哭累了,便趴在母亲的怀里沉沉睡了过去,乌黑浓密的长眼睫毛上还挂着泪花。
春雨绵绵,越下越密!
乡间小路变得泥泞,夫妻俩如同丢了魂,踉跄前行。
“那就别说!”
尽管听到妻子这么说,陆知忠还是开了口:“咱家娃没那读书的命,别说一半束脩了,就是再少一半咱也拿不出来。”
听着丈夫的话,李秀芬长叹一口气:“要不你跟爹说说?”
陆知忠在矮桌边坐下,从竹篮拿出一个黑窝头就着麸面糊边吃边说:“给爹说也没用,娘指定不答应。”
听到这里李秀芬心中火气渐起。
“哼,当初说的分家不分锅,结果呢?这三年来哪家地里的活你都没少干,咱们吃了他们几口饭?
前些日子我可还听人说娘打算送老二家的清涛去蒙学呢,要真能村里出一半束脩,那不正好能供两个娃?”
“行了,你别说了。八字还没一撇呢!再说读书人那么多,有几个是考上功名的?将来让三斤学个手艺,不说大富大贵那也饿不死!”
屋内,陆清河听着父母的对话慢慢睁开了眼。
前世的他只看到了历史的恢宏,却忽视了历史的阴暗。
在这个苛捐杂税繁多,勉强能吃饱饭的时代,大部分家庭几乎没有银钱收入,哪怕有也是寥寥无几。
铜板是稀罕物,至于银子那是无比贵重的宝贝。
这让陆清河想起前世某姓老板痛斥员工不知道感恩。
大概意思就是说,让你有份工作就要感恩戴德。
说出这句话后,那位老板理所当然就成了黑心的代名词。
然而,在这大庆封建王朝,却是梦幻照进现实。
拿陆家村来说,成年男丁农闲时去镇上做工,大多图的就是给家里剩下一口饭,有没有工钱拿得看主家的良知。
在农耕社会,哪怕是富裕人家,能提供活计也是有限的。
所以,能有个活干给家里省下粮食,那可不得“感恩戴德”。
官盐一斗便要500文,换算成现代单位大约是12斤,一斤盐就要40多文钱。
陆知忠农闲时挣来那点铜板一大半基本就花在盐上面了,剩下的也都孝敬了老宅。只有在收成好的时候才有能买些粗布料,给家里添上几件新衣。
至于他和陆二丫的新衣,那都是大人的旧衣服改的。
思绪至此,陆清河只觉心中有些堵得慌。
如果不能走读书这条路,那么只剩下经商了。
但他目前所知,大庆商人的地位低到了泥坑里。
尤其是那些没什么背景的商人,基本便是官府的提款机。
若是敢反抗,随便一顶帽子就能你生不如死。
更重要是大庆朝明文规定,商籍子嗣不可参加科举。
说到根里,封建制度下整个社会的经济活动都是以权力为中心进行的。
陆清河前世好歹是文科出身,历史那是必修课。
脑中的知识,他自信不输任何人。
如今差的便是这个时代的引路人,还有一张这个封建社会认可的“文凭”。
他曾经见过这个世界的字,写的是汉字没错。可却看的一知半解,无论是字形还是字意都与现代大不相同。
而且在这个讲究“字如其人”的社会,他那手毛笔字根本拿不出手。
念头通达,陆清河攥紧了小拳头,便是为了娘和妹妹也要拼上一把才行。
如果真的有半价蒙学的机会绝对不能错失。
思绪百转间,他不知不觉便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听到的却是李秀芬带着哭声呼喊以及陆知忠的焦急。
“三斤,三斤,你醒醒啊?都是娘不好,不该打你的......”
“哭没用!这温病来得猛,我带他先去爹娘那借些银钱......得去镇里看郎中才行......”
“我跟你一起去......”
听着爹娘对话,陆清河想要做出回应,但眼皮却是重的睁不开,脑子像是灌了浆糊一样。
同时,全身好似置身冰窟冷的出奇。
天色将亮,沉闷的开门声打破农家小院的寂静。
陆知忠抱着裹了棉被陆清河如一阵风般冲出院门。
李秀芬哽咽着抱上还在熟睡的陆二丫紧随其后。
她无比后悔,猜想肯定是打儿子时让他受了寒,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该怎么办?
而在老宅,贾氏早早起了床,嗅着肉香向灶房走去。
昨夜闷的兔肉想必已经入了味,得赶紧炕上几个热饼子。
砰砰砰!
然而没等她走到灶房,院门处已经传来急促的拍门声。
“谁啊?”
“是我!”
外面的声音满是急切,但贾氏还是听出了是大哥陆知忠。
“来的可真巧!”当即撇了撇嘴嘟囔了一句,这才不紧不慢走向院门。
“来了!”
吱呀!
院门刚拉开,没等贾氏反应过来,陆知忠便火急火燎冲了进来:“娘起了吗?”
“应该起了吧?这是怎么......”
贾氏话还没说完,陆知忠便抱着陆清河向后院奔去。
这让她心中大为不爽,低声抱怨:“哼......大清早急着去投胎啊!”
然而,她话刚说完,便见李秀芬抱着陆二丫一路小跑的跟了过来。
于是,赶紧换上笑脸,迎了上去:“大嫂,这是怎么了?”
李秀芬当即也没隐瞒:“三斤起热叫不醒了......娘起了吗?”
“啊,起......起了吧?”贾氏微微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是来拿银钱了?
想到自己儿子蒙学的事,赶紧跟上李秀芬的脚步来到后院。
两人来到后院时,便见老爷子陆远升和妻子张氏正屋中查看陆清河的情况。
“哎呀,怎么烫成这样子?快别捂着了,放床上去!”
张氏仅是摸一把脸色立刻大变,催促将陆清河放到了床上。
陆知忠赶紧照做,但在揭开棉被时几人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只见床上的小人皮肤泛红,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
陆知忠见状,再也顾不得许多:“娘,三斤这样子得去看郎中,您赶紧给拿些银钱,我现在带他去镇上。”
张氏闻言,面露为难之色,再次来到床边翻了翻陆清河的眼皮,重叹一声说道:“老大啊,这都翻白眼了,还看什么郎中?这......这不是拿着银钱打水漂吗?”
张氏话刚落,刚进门的李秀芬抱着二丫瘫软在门口,一声哀嚎:“娘啊,三斤可是您亲孙子,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陆虎尚在志得意满,不曾想到陆清河会突然暴起发难。
没等他反应过来,瘦弱的身影已经扑过来抱住他的脚踝。
猛的用力向一边扯去。
“哎!”伴随着一声惊叫,壮硕的身躯瞬间失去平衡,倒在满是枯叶的地上。
陆清河动作不停,随手抓起一根枯短木骑了上去,朝身下人的眼睛刺下。
整套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这让其他三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谁敢动,我就戳瞎他!”
短木在距离陆虎眼睛不足一指处停下,这让心智尚不成熟的他小脸煞白。
陆清河掐着他脖子,整个人如同暴怒野兽。
“快跑啊!三......三斤又犯癔症了!”不知谁喊了一声,其余三个孩童瞬间鸟兽散。
三斤是陆清河的小名,听母亲李秀芬说他出生时个头很小,估摸也就三四斤的样子,所以得了这个小名。
“鸟......鸟蛋我不要了,你别戳瞎我,呜呜!”被吓住的陆虎当即哭了起来,哪里还有一点孩子王的威风劲?
陆清河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恶狠狠的威胁道:“回去你敢不敢和你爷爷乱告状?”
“我不告状......谁都不告......”
尽管陆虎身量不小,但始终是个孩子。眼下早被镇住,不敢有丝毫的反抗。
“敢告状下次一定戳瞎你!”放完狠话,陆清河这才收回短木起身。
吓破胆的陆虎大叫着,一溜烟的消失在槐树林。
陆清河这才呲牙咧嘴的松开手中的短木,只见尖锐枝叉已经刺伤手心,鲜红的血液不断侵出。
......
另一边,陆知忠提着兔子还没到老宅,便被两个站在门口闲聊的妇人叫住。
“哎呦,知忠哪来只这么肥的兔子?”
“嗨,地里抓的,费了老大劲了,这不是正好给我爹娘送去。”
“啧啧,你可真是咱村的大孝子啊!”
听到夸赞陆知忠心中颇为受用,提溜着兔子脚步更显轻快。
只是待他走远,两名妇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撇了撇嘴。
“这也是个不精的,他家俩娃瘦那样,还往这边送。”
“谁说不是,瞧着都可怜人。”
陆家村大多都是一个姓氏,祖上出自同一脉。
前朝时,有幸出过位状元郎,官至当朝首辅,死后追封兴国候。
然而,万事自有定律,终究逃不过盛极必衰。
随着新朝崛起,陆家迅速衰败,为了繁衍生息不得不离开京城。几经辗转,这才有了如今的陆家村。
不知是否迁徙时差了风水,百多年来竟只在新朝出过一位举人。
陆清河这一脉便是举人之后,可惜的是这位举人老爷到死也没混上一官半职。
唯一的好处便是拔高了整个家族的起名水准。
时至今日,当家作主的是老爷子陆远升,是个不管事的主,大多时候还是由妻子张氏忙前忙后。
两人育有三子一女,其中女儿早已出嫁,老大陆知忠和老二陆知义已经娶妻,老三陆知信已经二十多岁可还是个光棍汉。
当陆知忠提着兔子踏进老宅时,远远便看到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厅堂的餐桌上。
老爷子陆远升坐在首位,左边坐着二弟陆知义,三弟陆知信以及侄子陆清涛,右边则是母亲张氏,二弟妹贾氏,以及侄女陆大丫。
老爷子陆远升第一个看到门口的大儿子,轻咳一声敲了敲桌子:“老大来了。”
经这么一提醒,众人齐齐转头,瞧陆知忠时神色各异。
但在看到他手中提着的肥兔时,却都不约而同眼前一亮。
“呦,大哥您来的正好,正准备让涛哥儿去叫你们吃饭呢!咋没见大嫂他们?”二弟妹贾氏赶紧起身,热情的迎了上去,一双眼却是没离开那只兔子。
“大哥,行啊!哪打的兔子?这么肥?”老三陆知信竖起了大拇指。
“从地里回来的时候逮到的,这不赶紧给咱爹娘送来补补身子。”陆知忠提着兔子递给了贾氏。
“哎呦,这少说也得五六斤吧?”贾氏掂量着兔子脸上笑开了花,径直去了灶房。
“哼,瞧见没?以后都跟你大哥学学。”张氏佯装不悦扫过二儿子和三儿子,随后满脸含笑看向大儿子:“老大,家里还没做饭吧?赶紧坐下吃点。”
听到张氏这么说,侄子陆清涛在父亲示意的目光中极不情愿的端着碗坐到姐姐身边。
陆知忠见状干笑两声:“饭就不吃了,来的时候秀芬正烧火呢。”
“还让嫂子做啥,我去叫他们。”陆知信当即起身就往外面走,却被陆知忠一把拉住。
“老三,你坐下吃饭,你嫂子那边估计这会都做的差不多了,我这就回去了。”陆知忠想起来时的争吵,哪里敢让陆知信去喊人。
张氏见如此,连忙冲灶房喊道:“老二媳妇,给你大哥盛些饭菜带回去,免得你大嫂张忙。”
“哎,知道了,娘!”灶房里传来贾氏欢欣雀跃的声音。
没一会儿,便见她提着一个竹篮满脸堆笑的走了出来,里面装着些黑窝头和腌咸菜。
陆知忠搓着手接过竹篮:“爹娘,那我先回去了!”
“去吧!去吧!”
陆知忠前脚走出老宅,六岁的陆清涛立刻拉着贾氏的手臂撒娇喊道:“娘,我想吃兔肉!”
没等贾氏开口,一直默不作声的老二陆知义率先呵斥:“那是你大伯送来孝敬祖父母的,懂不懂规矩?”
张氏闻言白了陆知义一眼,将陆清涛拉到怀里,捏了捏他的脸蛋,对贾氏吩咐道:“我和你爹尝几口就行,涛哥儿正长身体呢,可不能亏着。今晚就把兔子炖上,明早就让俺乖孙吃兔肉。”
“哎,都听娘的!”贾氏当即乐的饭也不吃了,便去处理兔子。
“娘,您也不能老这么惯着他!”
“算命都说涛哥儿是文曲星下凡,咱家可都指着涛哥儿将来考个状元郎光宗耀祖呢!”
“哼,将来我成了状元郎,要给祖父祖母买大房子住,还......要每日买肉吃......”
“哈哈哈,听听!这龟孙小嘴多甜!”
听着陆清涛的豪言壮语,整个厅堂充满欢声笑语。
与老宅的欢乐气氛不同,当陆清河拉着二丫回到家门口时,便见母亲李秀芬正拿着一根短竹竿站在门口。
他不由吞咽一口唾液,用手遮住因爬树挂破的裤子。
“你们......去哪了?”
“这.....假的吧?”贾氏脸皮抽动不止,喉头翻滚,想起自己夸口要出一半束脩,整个颗心如坠冰窟。
陆知义双目瞪圆,一双拳头不自觉握紧了。
这怎么可能?
老爷子陆远升和妻子张氏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真是那个犯过癔症的大孙子?
“大哥,真......真是咱家三斤吗?”陆知信用力拉着早已呆若木鸡的陆知忠。
“哇哇!!大锅好厉害!”陆二丫在泪光涌动的母亲怀里拍着小手,乌溜溜的大眼睛中满是崇拜。
李秀芬此刻无比庆幸自己的儿子上去了,要不然真就给耽搁了。
“哎呀,知忠家这小崽子不得了咧!”
“啧啧,这要是先前没上去,那可真是掉茅坑里了。”
台下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好像一个个巴掌狠狠打在老宅所有人的脸上。
陆清河见好就收,将背诵控制在了百字左右,毕竟背太多反而就假了。
他佯装出一脸羞愧看向朱老先生:“后面我......我记不住了。”
“好!好!”
自认学富五车的朱老先生此时除了“好”,再也想不到其他的词语。
整个祖祠都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道道抽气声。
“咳咳!”
陆中政赶紧轻咳两声,这才让失神的朱老先生回过味,他拉起陆清河的小手却又不知该写什么数?
最后,只得写了一个“甲”字。
“该你了!”直到朱老先生移步到陆清涛面前,所有人的目光才从陆清河身上移开。
“知忠家都这么厉害,知义家这个可是文曲星下凡,那得多厉害啊?”
“他们家可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说啥呢,咱们可都同一个祖坟!”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朱老先生站在了陆清涛面前:“背吧!”
然而,他的声音落下,却没有立刻听到背诵声。
好一会儿,才听到陆清涛才磕磕绊绊的开口:“人......人......人......”
当一个“人”字重复七八遍以后,他再也背不下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早在听到堂哥陆清河背出百字后,他的整个人都被震惊的脑袋一片空白。
如今,除了一个“人”字,再也想不起其他。
一瞬间,全场哗然。
三年前,一个算命老道士路过村子,一眼便看中正在村口光着屁股用尿和泥巴的陆清涛。
当着众多村民直言这小子是文曲星下凡,将来必能金榜题名,大富大贵。
那段时间,这件事还成了村里的热门话题,老爷子陆远升和张氏那可是乐得合不拢嘴。
甚至还有几个上门想订娃娃亲的,但都被张氏打发了。
毕竟,她小孙子将来那是要娶城里的大家闺秀的。
可没想到这位“文曲星”,如今竟成了村里成绩最差的那位。
这个结果让所有人蒙圈了。
“这该不会那道士是信口胡说的吧?”
“当时俺就说江湖术士的话不能信,你们还都不信。”
听着议论,贾氏身子一软就要瘫坐下去,还好陆知义动作快,将她扶住。
台上朱老先生摇头,从二十多个孩童挑出数字最大的五个,其他的也都让回去了。
陆清涛回到低着头来到贾氏面前,哭哭啼啼的说道:“我原来记住很多的,后来......又给忘了。”
贾氏闻言,抬起了手掌,可在要落下时,被丈夫拦住:“涛哥儿可能是太紧张了,你打他有啥用?”
“我.....我我打他不争气!”贾氏也是红了眼眶,这些年老宅什么好东西可都进了陆清涛的肚子。
“行了,都闭上嘴!影响了三斤在朱老先生心里印象,家法伺候。”老爷子陆远升低沉的声音响起,心中既高兴又后悔。
要是当时狠狠心拿出看病钱......但愿没落下记恨吧!
听老爷子这么说,陆知忠夫妻对视一眼,都明白儿子的束脩有着落了。
台上,朱老先生不知从哪拿出五个用细麻绳串着的竹牌,分别问了五人的名字,正经用毛笔书写上去。
又将一个个竹牌亲自系到五个孩子的腰绳上:“从今日起,你们就是老夫最后代的学生,往后要唤我先生。”
“先生!”五个孩童异口同声。
“好,好!”朱老先生点头,目光在陆清河身上多留一瞬,朗声喊道:“请至圣先师!”
话落,两个青壮抬着一张桌子小心走了上来。上面正是至圣先师孔子的木雕以及香炉,贡品。
“至圣先师开创儒学,教化万民,恩泽后世。尔等既入我门下,便要秉承先师遗志,以学习圣人之道为己任。”
朱老先生神情庄重,目光扫过每一个孩子,继续说道,“今日行此拜师礼,便是要让你们明白,求学之路,需心怀敬畏,勤勉刻苦。”
说话间,朱老先生点燃炉中香,烟气袅袅。
他后退三步,整了整衣冠,毕恭毕敬地对着孔子雕像行三跪九叩大礼。
每一次俯身,每一次磕头,都是那么的一丝不苟。
陆清河与四个孩子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看着,心中油然生出敬畏之情。
行完礼后,朱老先生站起身来,示意孩子们上前。
五个孩子学着他的样子,规规矩矩向至圣先师行三跪九叩大礼。
待孩子们礼毕,陆中政起身,请朱老先生在太师椅坐下。
“接下来便是师徒之礼,我怎么说,你们便怎么说。”
五个孩子点头,各自端着茶水走到朱老先生面前跪下,开始敬茶。
“先生在上,学生愿跟随先生潜心学习,听从先生教诲,刻苦钻研学问,若有违背,愿受惩处。”
朱老先生微微点头,每碗茶都泯了一口。
“都起来吧,望日后你们言行如一,勿忘今日之言。”
陆清河握紧腰上写着名字的竹牌,心中激动不已。
终于完成第一步了。
陆知忠夫妻眼圈泛红,莫名觉得他家儿子以后要有出息了。
众村民议论声不止,其中有羡慕,也有嫉妒,而大多是发自内心的高兴。
“行了,都别愣着了。正好朱老先生今日来了,让他把束脩一并带走,也省得我往镇上跑。”
陆中政不知从哪拿取一个竹篮,里面是一块猪腰肉,以及一个用红绳系着钱袋。
被选上的孩子家人闻言,立刻兴高采烈的跑上来。
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将准备好的束脩放在篮子里,对朱老先生道一声:往后辛苦先生了。
“快去,别让三斤成了最后一个。”老爷子陆远升催促妻子。
张氏犹豫一瞬,这才迈开步子。
不想刚踏出一步,就被人给抱住了。
“娘啊,这钱不能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