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乔芮闭上眼，狠狠踩下油门，在车彻底淹没在水中的时候，她肺内的空气几乎也被耗光。
她踢开虚掩的车门，虽然是虚掩，仍然费了她很大力气才游出来。
游走之前，乔芮还不忘关紧车门，造成她只是挣扎着从车窗出来，尸体被水冲走的假象。
乔芮此刻无比感谢自己的女儿，当时因为丧子之痛，乔芮的心理医生让她用运动调解。
司南谎称工作忙，飞去陪乔菲。
乔芮经常睡不着，整夜整夜地在游泳馆消耗体力，才会有现在的水性。
除了她和她的心理医生，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会游泳！
乔芮拼尽全力，朝下游游去，她记得不远处，连着荒废的、拆迁拆了一半的村子。
仿佛老天都在配合她出逃。
乔菲爬上岸，瘫倒在坡上，被阳光真切地照在身上的时候，她恍若新生！
她逃出来了，不用日日活在被剖心的恐惧之中。
只是她的囡囡，她目前无法带走。
乔芮摸了摸怀里的防水袋，是她一早准备好的证件，她晒干自己，拿着证件去最近的银行里，取去这些年她自己的积蓄。
她不能动司南给她的卡，不然就会被发现，
乔芮趁着乔家和司南一片混乱的空档，来了机场。
她迫切需要离开国内，在国内，她怕一不小心漏出丁点消息，就会被抓回去。
乔芮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不能死，她的囡囡不能在司南这个恶魔身边长大！她要回去，她要变强大！她要复仇！
乔芮甚至没有选地点，越快越好，拿到了最近的航班，又小心地中转，最终飞往美国。
登机之前，乔芮最后看了一眼，这个让她几乎丧命的城市，朝着家的方向默默祈祷。
她会尽快回来，囡囡还小，离开一两年也才三岁，完全来得及重新培养感情。
“囡囡，一定要等妈妈回来！等我回来，我们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
乔芮带着眼泪，登上了飞机。
飞机上，乔芮疲惫地睡了过去，陷入了漫长的梦魇之中。
梦里，好像回到了婚礼最初，求婚的司南，在身后藏着一把尖刀，狠狠刺向乔芮的心脏，狰狞着剜下她的心，捧着跪在乔菲面前，一起献祭的，还有她的宝贝囡囡。
乔芮疯了一样去抢：“不要！不要！”
她惊醒坐起，吓出一身冷汗。
“你没事吧小姐？”隔壁的旅客绅士地递过一个手帕，乔芮擦擦汗，眼泪突然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手帕的主人，安静地看着乔芮哭泣，不时地递过去新的手帕，直到乔芮完全安静了下来。
他也没有追问，只是温柔地递过来一杯热牛奶，给乔芮盖上毯子，乔芮经历了死里逃生，又被迫离乡，在陌生人那里得到了温暖，让她感觉到久违的幸福感，很快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时间里，乔芮断断续续的清醒，也认识了旁边的旅客约翰，在美国新创业，开了一个艺术品中介公司。
两个人聊得很愉快，得知乔芮没有去过美国，也没有后续打算，约翰出于善意，提出让她去他家农场工作。
“嘿，我妈妈是中国人，如果你能去，她不知道会有多开心！”乔芮笃定，连上天都在帮她。
乔芮在约翰家的农场落了脚，约翰创业以后，不能经常回家，约翰妈妈对乔芮的到来非常开心。
乔芮有了全新的生活！
3.
他习惯性伸手去抱乔芮，乔芮下意识地后退，蜷缩在床角：“我睡不着，看了个BE的小说……男主是个彻头彻尾的渣男！”
“小傻瓜！老公可不是渣男，老公心里只有你！”司南嗤笑着，还是将乔芮搂紧了，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拍她。
乔芮很想将司南踢开，质问他，装这么久不累吗？
早晨乔芮起床的时候，司南已经坐在餐桌旁，他推了推面前的汤。
乔芮望过去，又是猪心莲藕汤！
“我讨厌吃内脏！”乔芮不吃内脏，但是猪心莲藕汤是司南最擅长的。
无论多忙，他都要定期亲自下厨，煲一锅给乔芮。
“乖，猪心汤对心脏好！”又是这句，乔芮一直以为司南担心她会跟乔菲一样，有心脏方面的隐患。
那么多碗猪心汤，只是司南在悉心替乔菲养着器官供体！
司南端起碗，体贴地替她吹凉，放到嘴边，乔芮转身去了卫生间，不想再看这个虚伪的男人。
“今天来我们医院体检，宝贝，我想着，或许我们可以做试管婴儿，这样能确保基因健康，不会出现中途夭折的情况……”司南轻敲门，温柔的措辞。
看来他是知道乔菲回来了，迫不及待想要再送个儿子，给她巩固地位，才会想出了试管婴儿，确保性别！
“我让助理过来陪你去！”司南对完全没回应的乔芮没了耐心。
“我自己去，我收拾收拾就去，不用麻烦别人……”乔芮推开门，她需要点自由的时间，去找信任的律师帮她离婚，不能在这个魔鬼的监视下。
“好！”司南递过那碗汤，乔芮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吞咽，直到喝空，司南才放心地摸摸她的头，出了门。
看着车驶出，乔芮冲进卫生间，将刚才的汤全都吐了出来。
趴在水池边上，乔芮看到自己右手的钻戒，这枚戒指是司南请设计师定制的，那天乔芮撕掉换心协议，司南直接将戒指套在了乔芮手上，后面刻着“love Q”。
乔芮相信了他对自己的暗恋，却忽略了根本不合手的尺码。
这戒指是他一早准备好给乔菲，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求婚的吧？甚至可能是被乔菲拒绝了无数次的垃圾！
乔芮摘下来，狠狠抛了出去，仿佛真的抛掉了对这段感情的执念。
当她坐在律师楼的时候，已经能平静地看着，那些司南出轨的证据。
不平静的是她对面的律师。
是乔芮的大学舍友，想到司南时刻惦记着自己的心脏，乔芮无法相信其他的律师。
“那个死绿茶到底哪好？不要脸，不要脸！让他净身出户，死渣男！”舍友骂骂咧咧半个小时，终于给乔芮敲出两份离婚协议：
“芮，我得提醒你，孩子你必须拿到DNA鉴定，不然再多的视频证据，法院也不会立案。”
乔芮的眼神暗了暗，要拿到孩子的鉴定报告，才能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她伸手在心脏处摸了摸，
她还得装作若无其事，继续跟司南纠缠，才能找到机会！
不会太久，乔菲马上回国了……
10.
司南盯着手机，有几秒钟的沉默，随后青筋暴起，怒吼声让助理的耳膜嗡嗡嗡作响：“不可能！她不可能就这么死了，给我找！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她，我没允许她死，她别想逃离我的掌控！”
“她只配为菲菲死，菲菲需要她的心脏，给我找她！找……”说到最后，司南绝望地蹲坐在地上，将手机扔出去老远。
乔芮死了？不可能，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每次想到婚礼那天，乔芮对陈辰说：“换心我会死……”和她眼角流下来的泪，好像一只注定被抛弃的小狗。
司南都拒绝面对这个可能的情况，他甚至自负的自我安慰，以他的技术，乔芮顶多就像乔菲一样，带着不健康的心脏活着。
他跟乔菲，大不了多给她点补偿，自己都给了这个女人司太太的名分，不就是最大的补偿吗？
“她想要吗？”每次说到这种事，助理都会提醒他，乔芮未必想要，这个司太太的名分！
司南就会惶恐，更体贴地去爱乔芮，生怕一不小心被她发现，她会逃走。
可她还是逃走了，
以最决绝的方式。
“司院，患者家属呢？这要拿主意啊，到底怎么办？”参与抢救乔菲的医生，战战兢兢地提醒司南。
“再等等，再等等！”司南将头埋进胸腔，拼命地拽着头发。
助理仍然站在桥上，看着河面上忙碌的救援人员，心中情绪复杂。
这几年，司南在乔芮和乔菲之间游走，他看得清清楚楚。
作为发小，他清楚司南对乔菲执着的原因。
那年，司南才十岁。司南母亲为了逼司南父亲不离婚，将司南和妹妹半夜赶出家门，称只要司南父亲离婚，就让两个孩子自生自灭。
凌晨，野狗的嚎叫，吓得司南瑟瑟发抖，怀里的妹妹，哭得几乎窒息。
是一个同样在流浪的小姑娘，她拖着被家里打得浑身的伤，笑着逗司南妹妹，将自己口袋里的糖，都拿出来给了他们俩。
天亮以后，女孩对司南说：“我们长大了就好了！我们要快快长大！”
司南问女孩名字的时候，女孩犹豫了一下，说她叫乔菲。
从此以后，变强和找到女孩，就是司南的唯一方向。
可司南找到她的时候，脸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却已经想不起来曾经的过往。
乔菲身边，也有了更好的选择——陈辰！
助理曾经不止一次提醒他，好好跟乔芮生活，乔菲根本就把他当个凯子。
可司南这份执着的感情，付出了十几年，不是旁人说得通的……
乔芮的车子被打捞上来，车内空无一人，跟救援队最初推测的一样：
这种情况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大概率是触底，或者被急流去了不知道方向的地方，很多尸体最后呈巨人状，被发现，也无法辨认清楚。
司南得到消息的时候，正站在乔菲的病床前，乔菲的心率一降再降，司南的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手心滴下，他浑然不觉。
“乔芮！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司南绝望地嘶吼，狠狠砸向抢救室的白墙。他看着病床上的乔菲，眼神充满了疯狂，转身对参与抢救的所有医生说：
“上ECMO！”
1.
结婚当天，未婚夫陈辰拿出一张“捐赠心脏协议”。
逼乔芮给他的白月光乔菲换心。
乔芮伤心欲绝，逃离婚礼时，
朋友司南，却当众向她求婚：
“我会照顾你一辈子。”
乔芮被司南的暗恋感动。
婚后，司南将乔芮呵护得无微不至。
可乔芮临产时，却不小心跌入河中，导致孩子夭折。
乔芮一度陷入痛苦，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一年才走出阴霾。
却在无意中，听见了司南跟助理的通话，
被再度推入深渊。
电话里，司南轻描淡写地承认，乔芮的孩子根本没有死，
而是被送给了乔菲，巩固她在夫家的地位！
司南从没爱过乔芮，
一切的深情都是他的伪装，
从始至终，乔芮在他眼里，
只是给乔菲的心脏供体！
……
“南，乔芮当时手术的护士，想要加五十万的遣散费。”司南助理的声音从蓝牙音箱里传了出来，他是司南的发小。
乔芮新买的音响，拿老公司南的手机试试音效，忘了关。
乔芮很少过问司南工作的事，她伸手去关音响，司南的声音让她顿住了：“给她，告诉她敢跟乔芮透露半个字，我有很多方法让她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一年前，乔芮孕八个月意外落水，在司南的医院，他亲手接生了他们的孩子，那个一生下来就毫无呼吸的死胎。
乔芮一度无法从伤痛中走出来，进行了一年的心理治疗。
是因为司南太爱她，才愿意给那么多遣散费，怕那个护士跑来提起她的伤心事，再刺激她吧？
乔芮还沉浸在幸福里，下一秒就被助理的话推入深渊：南，你不能再做这么冒险的事，我现在想起来都后悔，万一当时乔芮救不活……
13.
陈辰甩出一沓儿照片，全是司南跟乔菲的亲密照。
乔妈妈翻看着那些照片，脸上不止没有愤怒，反而长长舒了一口气。
孩子居然不是乔菲和司南的！她差点以为两个有钱女婿都要飞了！
这样看来，至少能保住司南！
乔菲妈妈立刻冲过去，把笔塞进乔菲手里，按着她让她签字，扯断了监护仪器的线，发出尖锐的轰鸣声：
“你快点，陈辰答应给咱们家两百万的补偿，你再拖，他一分钱都不给我们！你这个死样子，都不知道要烧多少钱，还不赶紧的！”
“你放开菲菲！两百万？两百万都不够她一个月ECMO的费用！菲菲你别怕，还有我。既然已经这样了，你放心，我立刻娶你！再也没有人能欺负你！小时候我们都被赶出门，是你保护我，现在换我保护你！”司南心疼地一边骂，一边扶着乔菲的手签字。
乔菲妈妈嘟嘟囔囔地，扯过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多少钱，那也是你自愿给死丫头用的，别指望我们会给钱！谁把她赶出门过……明明每次都是乔芮那个死丫头……”
“闭嘴！”乔菲发出尖叫，疼痛和气愤使她看不清眼前的景象，再次晕了过去。
主治医生马上冲上来检查，对司南摇摇头：“只是疼晕了过去，司院，您也清楚，她只要清醒，就必然会反复经历疼痛，痛晕的过程。”
“加止痛药啊！这还要我教你吗？”司南心疼地反复摩挲乔菲的脸。
“剂量越来越大，即便她能撑到供体，也活不了吧？呵！”陈辰拿着签好的离婚协议，讥讽一句。
“真的吗？女婿，你想想办法啊！乔芮哪去了？不是说她可以给菲菲换心吗？”乔妈妈如今，就剩下司南这么一个女婿，虽然比不上陈家有钱，但是也比没有强，既然都要牺牲，不如牺牲最没用的乔芮。
“乔芮？你还不知道乔芮已经死了吗？被你的好女婿和好女儿逼死了啊！跳河自杀！尸骨无存！”陈辰讥笑着对乔妈妈说，他心里还是有一些惋惜，这个当初追在自己身后，念着爱自己的姑娘，他甚至都没有正视过她，她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乔母愣住了，很快扑过去撕扯着司南，哭嚎着撒泼：“真的吗？小芮死了？你害死了我女儿 ，你还我女儿！”
“我不能活了……被你逼死一个女儿，一个半死不活的在你这……”乔母坐在地上哭嚎不止，眼神偷瞟司南，
陈辰看着这出闹剧，她甚至连眼泪都流不出来，只想着如何拿死去女儿的命，再换点钱。
看着床上，被数不清的仪器围着，昏死过去的乔菲，又看了看司南紧皱的眉，陈辰突然想替乔芮那个可怜的姑娘，插司南一刀：
“当年陪着你的女孩，是她吗？”留下这句话，陈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怀疑的种子，只要种下，不需要浇灌就会疯涨，这是乔芮教他的，也是他还给乔芮亡灵的告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