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温婉沈御的其他类型小说《咸鱼小妾温婉沈御小说》,由网络作家“温婉”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她用来保命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舍不得给别人吃。温婉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沈御的脸。“所以啊,阿柴,你要是醒了,可得记得我这份情谊啊。我把命根子都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高翎对她的略知一二是领教过的,所以即便大夫已经说无力回天,可高翎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大夫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高翎和温婉坐在床边,两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却都鼓着劲坚持。晨光初晓,暖意洒满天地。窗外,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叫声引来了昆虫的回应,不过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得很。沈御缓缓睁开眼睛,一转头,就对上温婉满是困意的眼睛。似是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禁不住扬起一抹笑。“你把命根子给我了,我不会辜负你的...
她用来保命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舍不得给别人吃。
温婉叹了一口气,抬手摸了摸沈御的脸。
“所以啊,阿柴,你要是醒了,可得记得我这份情谊啊。我把命根子都给你了,你可不要辜负我。”
高翎对她的略知一二是领教过的,所以即便大夫已经说无力回天,可高翎还是抱有一丝希望。
大夫年纪大了,熬不住夜,靠在椅子上就睡着了。
高翎和温婉坐在床边,两个人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却都鼓着劲坚持。
晨光初晓,暖意洒满天地。
窗外,有早起的鸟儿在枝头鸣叫,也不知道是不是它的叫声引来了昆虫的回应,不过一会儿功夫,院子里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热闹得很。
沈御缓缓睁开眼睛,一转头,就对上温婉满是困意的眼睛。
似是想起了什么,苍白的脸上禁不住扬起一抹笑。
“你把命根子给我了,我不会辜负你的……”
他口唇干涩,说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温婉在他清醒的一瞬间就注意到了,此刻听他说出这句话时,立刻脸颊一红。
“你、你……你昏迷了,也能听见我们说话?”
沈御应了一声,虚弱的道:“迷迷糊糊的,能听见一些。”
见他真的醒来,高翎激动的捂着嘴,一副感动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高翎不知道说什么,在原地发泄似的蹦跶了两下,跟个孩子似的。
沈御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喉头滚动,缓了缓,才轻声说:“你们累了一晚上了,都去休息吧。”
温婉正要点头,却听高翎大手一挥。
“睡什么睡,老子现在高兴得睡不着!”
温婉:“……”
她现在要是说想去睡,倒是显得她被比下去了?
所以,她委屈的抿着唇,偷偷摸摸哀怨的瞪了高翎一眼。
沈御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嘴角扬了扬,“那你留下,小婉……去休息。”
温婉感激的点头,“嗯!那你也好好休息,我去小睡一会儿?”
“好。”沈御宠溺的笑了笑。
*
温婉所谓的“小睡一会儿”,等到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一夜以后。
这一觉,睡得昏天黑地,却也异常满足。
她洗漱完走出房间,正好碰上客栈伙计提着食盒。
客栈伙计热情的打招呼,“姑娘醒了啊,您稍等,您的餐食一直在厨房给您热着呢,我一会儿就给您送房间来。”
温婉一怔,“一直热着?”
客栈伙计笑着解释,“见您睡得香沉,周校尉怕您起来肚子饿,特意让人交代把吃食给您热着,您醒了就能吃。”
“哦。”温婉应声,他一个伤患,还有空交代这些?
她笑道:“正好我也要去看他,一会儿把我的餐食也送到他房间里,一起吃省事。”
“也行。”伙计转身去厨房提餐食。
温婉心情愉悦的拉到厢房,房门关得不严。
她抬手推开门,就见大夫正在给沈御换药。
他伤在大腿根处,所以温婉只匆匆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就想走。
“周夫人留步!”
大夫直接叫住了她,“周夫人既然来了,正好给老头子搭把手。”
“呃?”温婉干咳两声,“这、这不方便吧。”
他没穿裤子,这让她怎么搭把手?
看看腹肌就可以了,再多,她怕流鼻血!
不行不行,她虽然口无遮拦,但毕竟是受过社会主义教育的根正苗红的好青年,绝对会坚守住底线的!
大夫满脸疑惑的扫了她一眼,“这有什么不方便的,你们不是两口子吗?”
假的!
是假夫妻!
可这话,现在也没法说出口。
果然,说了一个谎,要用一百个谎来圆。
温婉心头后悔,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时间跟个木桩子似的立在门口一动不动。
沈御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脸上也有些不自在的红。
“大夫,还是找您的小药童来帮忙吧,我娘子脸皮薄,这大白天的又有外人在,她定会难为情。”
大夫闻言,认同的点了点头,“倒也是。是老夫唐突了。”
他又对温婉道:“那就麻烦周夫人帮我叫药童过来。”
温婉哪里有不答应的,小跑着去把小药童抓了过来。
大夫换完药离开以后,温婉才鼓起勇气重新踏入房间里。
她替自己倒了杯水喝后,才问:“高大哥人呢,怎么没在?”
“他去送子娘娘庙善后了。”
沈御见她又去拿茶壶,眉头皱了皱,“茶凉了,少喝点儿,解解渴行了。还要喝的话,让客栈伙计重新给你沏一壶。”
温婉犹豫了一下,将杯子放下。
她来到床边,弯着腰,好奇的盯着沈御看,“我怎么觉得,你伤了这么一回,跟变了个人一样?”
沈御挑眉,“有吗?”
“有!”他以前那差到爆的脾气,哪里会管她喝不喝凉掉的茶?
沈御不置可否,“大难不死,总归会有些变化的。”
“也对。”温婉在床边坐下,又冲他伸出手掌,五指张开。
沈御没看懂。
温婉:“我给你的保命神药,一颗要你五百两,不算贵吧?”
沈御嗤笑一声,“真是掉到钱眼里了。”
温婉坐直身子,“你根本不知道,我废了多大力气才弄出来的这么一小瓶。就算我现在马上做,也要三个月以后才能做出来。而这三个月里,我要是生病受伤,就没保命的手段了。所以要你五百两,真的不算贵。”
反正他有钱,她要一点点补偿,也不过分吧。
沈御听完,脸色也变得沉重。
温婉以为他不答应,小声妥协,“你要是觉得五百两太贵,三百两总行……”
“五千两。”沈御沉声打断她的话。
温婉眸子里写满震惊,以为自己听错了。
反向还价,他这是病糊涂了?
温婉:“你是不是没听清,我再说一遍,我说的是五百两。”
“我知道。”
沈御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眼神瞬间变得温柔起来。
他笑道:“我说的五千两,是我给你的聘礼。”
温婉觉得现在是她病糊涂了,都产生幻听了。
“聘礼?”
他知道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吗?
气氛凝滞,屋子里落针可闻。
许久后,温婉坐正身子,问:“你的意思,是要与我成亲?”
成亲,这两个字让沈御眉头一皱。
温婉看他脸色,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
“看来,并不是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温婉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成亲讲究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私定终身都是以外室的身份。我一个商贾小妾,就这身份,别说周校尉你了,就是寻常男子,应该也不会娶我做妻子。”
她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
事实的确如此,沈御也的确是如此打算的。
可是……
这些话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他心中一阵钝痛。
他原以为,一个商贾小妾而已,他给她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就是对她的恩德,却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
是他看轻她了。
沈御能做到如今的位子,绝不是个刚愎自用之人,错了就是错了,他绝不会继续错下去。
“抱歉,我收回……”
温婉轻笑,打断他的话。
“不用道歉。在世俗观念里,周校尉能不介意我曾经商贾小妾的身份,纳我做外室,已经是极大的恩惠。”
她顿了顿,又说:“你已经比世上其他男子都要好很多了,只可惜,并不是我的良人而已。”
说完之后,她不等沈御反应,宣布结论。
“所以,咱们别谈婚论嫁的伤感情,谈交易就行了。五百两,这是药丸的价格。至于我帮你们找东西,那是另外的条件。”
看来这饭,是没办法一起吃了。
温婉站起身,临走之时又说:“我开的条件昨天已经告诉了高大哥,你们商量一下吧。”
客栈伙计走到门口,正好遇上退出来的温婉。
温婉从她手中接过食盒,笑着道:“我家相公这会儿没什么胃口,这饭我还是拿回屋自己吃了。”
“哦。”客栈伙计一头雾水,周校尉一个时辰之前还说饿了呢,这会儿又不吃了?
他只是个小伙计,客人怎么吩咐,他怎么做,这些问题,他也不甚关心。
温婉和客栈伙计离开以后,沈御目光深沉的盯着房梁,眸子里有种意味难明的晦涩。
*
高翎是午后赶回客栈的。
他进屋以后,一边在架子上的水盆里净手,一边抱怨。
“那偏殿都翻了个底朝天,古墓里的东西都挖出来了,还不如上次山神庙里,山神庙里好歹有几箱财宝,这次倒好,就几个不值钱的破瓦罐。”
高翎拿棉布擦手,转身往床边走。
“唉,可惜还是没找到我们要的东西。不过还好,有小婉姑娘在,以后还有机会,大不了把边城周围的古墓都挖一遍。”
他说了半天,都没听见有人回应,这才往床上看去。
见沈御眼神空洞的盯着房梁,疑惑的问:“你这是怎么了?”
沈御终于动了动脖子,转过头,沉声说:
“她生气了。”
“什么?”
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高翎起初还没听明白,过了好一会儿才弄懂他的意思。
高翎:“你是说,你提出要纳她为外室,她生气了?”
沈御目光黯淡的点了点头。
昨天沈御醒了之后,高翎就把温婉提出来的交易条件告诉了沈御。
温婉是逃妾,她要一个新身份,这对沈御来说并不难。
每年从漠北人手中救回来的幸存者数不胜数,随便找一个孤女的身份,就能帮她办一个身份文牒。
但一个孤女,要想独自稳定的活下去,绝非易事。
沈御对温婉,是有些欣赏的,所以他不介意索性纳了她,给她一个生活保障。
高翎当时也是这个意思。
这个安排,换了其他女人,哪有不同意的道理。
高翎:“这不应该啊,五千两聘礼,还有名正言顺的新身份,还有将来富足安定的生活,要是将来为你生下一儿半女,你更加不会轻慢她,她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沈御没吭声。
高翎冷哼一声,说:“难不成她一个商贾小妾,还想做你的正头娘子?是她疯了,还是我们所有人都疯了?”
沈御闻言,叹了一口气,“罢了。她既然不愿如此安排,那就按她的条件来。”
“好。我们就给她一个孤女的新身份,我倒是要看看,在这乱世,她一个孤女要怎么活下去!”
高翎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沈御倒是面色不变,只是眼眸垂下之时,神情略显落寞。
*
自那日不欢而散之后,一连两天,温婉都没再去沈御的房里看过他。
倒是高翎在他们之间两头跑的传话。
双方达成合作协议,他们帮她办身份文牒,她承诺帮他们找寻古墓。
高翎问起新身份文蝶的姓名时,温婉犹豫了一下,索性用了穿越之前的名字,就叫温婉。
三天以后,沈御的伤好了一些,勉强可以承受住坐马车的颠簸了。
于是,浩浩荡荡的队伍准备启程回边城。
温婉收拾好东西来到客栈门口。
浩浩荡荡的的队伍前,停了一辆豪华马车,马车里是谁,不言而喻。
“嫂子,请上马车。”
有脸熟的青年过来替她拿行李,又憨笑着跟她打招呼。
温婉认得,这是在娘娘庙里挖土的其中一个青年。
她看了一眼其他偷偷摸摸往她身上瞧的青年,随后大声说:
“往后别乱叫了,我和周校尉不是那种关系。前几日为了掩人耳目,事急从权,不得已配合唱戏而已。我一个妇道人家,回了城里,将来还要嫁人生子的,这清誉可马虎不得。”
说完之后,温婉没有上那辆马车,而是循着队伍往后,走向了拉货的马车。
马车里,半靠着小憩的沈御蓦的睁开眼睛。
他掀开车帘,视线锐利的看向后方。
个子娇小的女人,爬上拉货马车的时候,需得手脚并用。
那模样,三分滑稽,七分可爱。
是的,那滑稽的模样,在他看来,居然还觉得可爱!
沈御觉得他最近的眼神可能出了问题,肯定是被她给气的。
“就这么迫不及待的和他划清界限!”
这死丫头,果然胆子大得很!
些许微风吹过,明明是个小小的桂花树,却依旧能让空气里都充满了甜香。
阿贵也是如此,不过是平凡人中的一个,如果不是那场漠北人的屠杀,他兴许已经娶妻生子,过着平淡而满足的生活。
只可惜……
沈御犹豫了一下,没有回答温婉,只说:“这个问题,你应该去问他本人。”
*
温恩洗完碗出来之后,就见温婉一个人坐在桂花树下发呆。
沈御不在,他紧蹙的眉头才缓缓松开。
“姐姐。”温恩在她身旁坐下。
温婉视线落在天边,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突然说:“恩恩,我们以后对阿贵好一点儿吧。”
温恩不明所以,露出茫然的表情。
“阿贵这小子,过得挺苦的。”温婉抿唇又道:“更何况,他今天还救了我的命。”
温恩闻言,先是一惊,然后便郑重点头。
“我听姐姐的,那我以后对他好一点儿。”
那时候,阿贵哪里想到,正是这看似闲聊的对话,在关键时刻竟然保住了他的命。
温婉拍拍屁股下的灰尘站起身,“今天晚上我们出去大吃一顿吧,我请客!叫上阿贵,我得好好感谢我的救命恩人!”
“好。”
温恩跟着站起身,乖乖的跟在温婉身后。
温婉边走边念叨:“顺便再给你和阿贵买几身衣裳去,你们这个年纪,就该好好拾掇一番,万一有哪个小娘子瞧上你们了,那不就能脱单了嘛。”
温恩听着,眸光暗了暗,却什么也没说。
不过,让温婉没想到的是,她随口一说,还真有小娘子找上门来了。
上门来的小娘子是住在隔壁街的,家里开了一家馒头铺子,许是温恩前几天去买馒头的时候,人小娘子就瞧上他了。
边城的确是民风开化,这姑娘提着一篮子馒头上门来,说是亲手做的,要送给温恩吃。
温恩当时脸都绿了,直接将馒头扔出去,还把小姑娘赶出院子。
小娘子委屈得捂脸直哭,温婉又是赔礼,又是道歉的,才把人哄住。
等小姑娘走了以后,温婉才狠狠地教育了他一顿。
哪有这么对待娇滴滴的女孩子的?
温恩平时很听她的话,也不知道哪根筋犯了,就这件事上,完全不给她任何交流的空间。
于是乎,两人像是在赌气,好几天没怎么说话。
*
一场秋雨过后,边城的气温降得厉害,原本就没多少花朵的小桂花树,彻底变成了光秃秃的树桠子。
人生苦短,何必为无关紧要的事过于烦心。
温婉好歹虚长温恩几岁,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拿出做姐姐的气度来,想办法缓和关系。
她去隔壁叫了阿贵,准备一起去西街扛一只羊回来,拿一半做烤羊,拿一半来熬汤。
天一冷,城里想吃羊肉汤的人都想到一处去了。
卖羊的铺子前,人头攒动,一个个挑肥拣瘦的,老板一边切肉,一边吆喝,气氛十分的火热。
阿贵身形灵活,挤到最前面跳了一只最好的。
他正准备付钱,突然旁边出现一个满脸褶子的老妇人。
“阿贵?”老妇人似乎很惊讶在这里遇见他。
阿贵回头,看见老妇人的时候,一张脸都扭曲了一下。
“徐、徐姨。”阿贵硬着头皮打招呼,心虚的扫了一眼人群后方的温婉。
徐姨可是沈府资深的管事婆子,平时在府里的时候,徐姨没少关照他,所以他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
徐姨诧异的问:“阿贵,你不是伺候主子去了吗?怎么会在这儿?”
阿贵惊出一脑门儿汗,将银子塞在老板手里,扛起那只羊就走,随口敷衍徐姨说:
“我就是替主子买羊来着,我不和你多说了,主子还等着呢,以后得了空,我再回去看你。”
徐姨“哦”了一声,看着阿贵扛着羊走到一位姑娘跟前说了什么,然后两个人就一起离开了。
温婉只当阿贵碰见个熟人,也没把这个小小的插曲当回事。
*
沈府后院。
一名大丫鬟将打听到的消息说给赵氏听。
赵氏端坐在桌前,闻言,好一会儿没吭声。
过了一会儿之后,她才悻悻的开口。
“徐嬷嬷真的是这么说的?大将军……在偏院里养了外室?”
大丫鬟有些犹豫,“倒没有明说是外室。可徐嬷嬷说,阿贵是大将军的贴身小厮,除了大将军不会伺候其他人的。”
“他毕恭毕敬的替一个姑娘跑腿,那姑娘还住在沈家的一个宅子里,所以那姑娘极有可能就是大将军的外室。”
赵氏叹了一口气,“大将军也是的,不就是一个外室吗?有什么好藏着掖着的,将军府十几个姐妹,多一个也不多,只要能替将军开枝散叶,我身为当家主母,自是替将军高兴的。”
大丫鬟却替主子不值,“话是这么说,可我们来边城这么久,将军却一次都没来过夫人的院子,保不齐是那个外室使了什么狐媚手段。”
赵氏:“倒也有道理。”
大丫鬟又道:“依奴婢看,夫人还是应该规劝规劝将军,好歹……雨露均沾,总不能让一个外室恃宠而骄,这要传出去,也是堕了大将军的威名,损了我们将军府的声誉。”
“规劝?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又不是没瞧见大将军对我的态度,我哪里有那个资格去规劝他?”
赵氏虽然不算聪慧,可起码的眼力见还是有的。
大丫鬟想出个法子,“夫人,咱们不能明着劝,可以变着法子说啊。”
赵氏:“哦?”
大丫鬟:“您可以给将军说,为了那个外室的声誉,还是要尽早将人抬进府里来才好,实在不行,给那外室一个贵妾的名分。既卖了将军一个好,也让将军知晓夫人的贤惠,一举两得。”
赵氏思忖片刻,眼神亮了亮。
大丫鬟又补充道:“总归是个妾,夫人也不必担心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只要进了府里,她本分还好,要是不安分,收拾她的法子也多得很。”
赵氏点头,“也对,放在眼皮子底下,总比放在外面要好掌控。”
灯火阑珊处,一群半大的孩子围在温婉周围听故事。
温婉躺在摇椅上,左边是给她剥花生的沈舟,右边是给她捏腿按摩的小萝莉。
新来的温恩坐在不远处的树根下,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他似乎是在看天边的月,可一双耳朵却偷偷的竖起来。
“所谓的连环计,就是要一环扣一环,话说诸葛亮火烧赤壁……”
微风吹来,岁月静好。
故事还没讲完,几个年龄小的孩子已经横七竖八的睡着了。
“差不多该休息了,咱们明天再接着讲吧。”
温婉也打了个哈欠,冲远处的温恩招招手,“你个子最高,过来帮帮忙呗。”
温恩起身向她走来。
温婉指挥得很自然,“你和沈舟一人抱一个,送他们回房休息吧。”
沈舟已经相当熟练,捞起一个小孩儿大步往房间走。
温恩愣了一下,才弯腰抱起一个孩子,他似乎没这么抱过孩子,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还剩一个四岁的小萝莉,温婉挽起袖子,将小萝莉抱起来。
“小肥墩儿,好重啊。”
她随口抱怨一句,哼哧哼哧的往前走。
温恩目光一凝,上前一步,一手将小萝莉捞了过来。
他一手一个孩子,抱得很轻松。
温婉眨巴着眼睛,毫不吝啬的夸赞,“你力气好大啊,真能干!”
温恩闻言,嘴角不自觉的弯了弯。
将两个孩子送回屋以后,温婉指了指旁边那间屋子。
“哑婆帮你准备的房间,被子和褥子都是刚换的,衣裳什么的,你先凑合凑合,哑婆已经在给你做新的了。你还有其他什么需求,别跟我们客气,尽管提。”
温婉笑嘻嘻的介绍,又说:“住在这里的,都是无亲无故的孤儿,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不要有负担。”
温恩听完,眼中闪过些许诧异。
他抬手指了指温婉。
“你是问我啊?”温婉随口回答道:“我也一样啊,孤女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现在你跟我姓,以后你就是我亲弟弟,咱俩都不算孤儿了,对吧。”
温婉说完,拍拍他的肩膀,开玩笑道:“以后要乖乖听姐姐话哦,姐姐会疼你的。”
温恩郑重点头,“嗯。”
“那行,你休息吧,我回去咯。”温婉摆摆手后转身。
温恩抬眸看着她渐渐走远,眸光一暗,犹豫了一下,抬脚跟了上去。
*
许是吃多了花生瓜子,半夜里,温婉觉得口渴难耐。
她迷迷糊糊的坐起身,准备去喝口水,一双脚丫子往床下放,突然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啊!”
她吓得缩回腿,脑海里全是以前看过的恐怖片里,那些从床下爬出来的鬼东西。
想起来头皮都阵阵发麻。
“我。”床边,一个沙哑的男声响起,语气里带着些许委屈和不安。
温婉先是愣了愣,随即才忐忑的瞪大眼睛去瞧。
借着窗外的月光,她总算勉强看出了这人是谁。
“温恩!你睡在我脚踏上干什么?你要吓死我啊!”
温婉迈开脚丫子从他身上越过去,又点燃桌上的蜡烛。
她本是打算狠狠骂他一顿的,可烛光下,少年赤脚蜷缩在床边,眼里充满了恐惧和委屈,像是受了惊吓的可怜小鹿。
他那副模样,温婉哪里还骂得出口,语气重了都会觉得内疚。
“哎。算了,我救回来的,还能怎么办。”
温婉无奈的打了一把凉茶,一口灌下去,才重新开口。
她坐在椅子上,问:“说说吧,你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要睡在这儿?”
温恩一双眼睛灼灼的盯着她,只吐出一个字。
“怕。”
温婉:“厉害,我说半天,你一个字就把我打发了!你多说一个字,这个世界就会毁灭吗?”
少年眼神一暗,难过的低下头,“我怕。”
温婉:“……”
行,果然多说了一个字!
她无力的摆摆手,“你是男的,我是女的,咱们不能住一间屋子,男女有别,知道吗?”
温恩茫然的摇摇头,一声不吭的,眼眶就开始红了。
温婉倒吸一口凉气,“别,我的小祖宗,我也不是骂你,就是吧……这样做是不对的,男人和女人,只有成亲了才能住一间房。”
“成亲。”他一双眼睛水润润的看着她。
“成个屁的亲!咱俩是姐弟,姐弟!”温婉一阵扶额,“跟你是说不通了。”
少年闻言,一双清透的眸子渐渐黯淡无光,似乎又有恢复了无生气的趋势。
他就那么蜷缩着,似乎是难过极了,不断的往角落里瑟缩。
“停!”温婉耐着性子,决定问个清楚,“那你说,你怕什么?总不可能是怕黑吧,你在烤羊铺子里,不也是一个人睡?”
还是睡的柴房。
温恩:“怕你不要我。”
“你居然说了这么长一句话!”温婉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看来你不是不会说话,只是不想说啊。”
温恩抿着唇,又不吭声了。
大半夜的,温婉也不想跟他耽搁时间,语重心长的解释。
“我对你说过的话,都不是哄你的,我温婉说到做到。”
“我的确是打算从偏院搬出去,毕竟是别人的地方,以前就算了,我现在有新身份了,一直住这里也不好。”
“不过你放心,等以后我搬出去的时候,也会带你一起走,你跟我姓,你是我的,所以我不会不要你的。”
她说完,本能的抬手想摸摸温恩的头的脑袋,他却下意识的躲了一下。
温婉一怔,温恩眼神闪了闪,又生生忍住,最终让她的手落在了脑袋上。
揉了一把少年的头发,手感跟撸猫一样,温婉心满意足。
“所以,现在可以回你自己房间睡了吗?”
温恩犹豫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
不过他没急着走,而是站在床边没动。
温婉疑惑的看向他,“还有什么事?”
少年嘴唇动了动,说:“姐姐。”
温婉一听就乐了,“哎,乖……”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温恩倾身向前,双手一捞就将她搂入怀中。
他说:“姐姐,抱。”
金木说完好一会儿之后,沈御都没反应。
正当金木以为他是不同意这个做法时,沈御却沉声道:“好,都给她送去吧。”
顿了顿,他又道:“你即刻让人去仓库准备药材,半个时辰以后,我们出发去偏院。”
“是。”金木应声,正要转身,突然脸色一变,“将军,你说……我们?您也要去?”
沈御挑眉,“她把乱七八糟的人放进偏院里,我不得过去看看?哑婆他们还在偏院里,万一有歹人混进去,伤了他们怎么办?”
多么名正言顺的理由。
只是如果换了以前,将军是不屑跟他解释这么多的。
金木悻悻缩了缩脖子,心里明白,将军去这一趟,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沈御滚着轮椅往门外的方向走,“对了,去书房把那个锦盒拿上。”
金木面色一凝,“您要把那个东西给小婉姑娘看?”
似是想到什么,金木犹豫的多了一句嘴。
“将军,那东西如此重要,真的要给小婉姑娘看吗?连军师都琢磨不出来的东西,小婉姑娘看了有用吗?”
他也很佩服小婉姑娘寻龙定穴的本事,可事关重大,他不得不加倍谨慎。
沈御沉声道:“她见多识广,总能给我们惊喜,既然我们看不出来名堂,给她看看,兴许有意外收获也不一定。”
*
后院的石桌上,摆满了十几个瓶瓶罐罐,都是沈舟去城里四处的胭脂铺子买来的。
沈舟忍不住唏嘘,“这些祛疤的药膏可贵了,就这一小罐,够我们吃好几天的肉。”
温婉拿起一罐,打开盖子闻了闻,“贵不贵的都无所谓,要有效果才行啊,否则就白费力气了。”
温恩一直安静的站在温婉身后。
自从他进了偏院,除了最初沈舟带他洗澡的时候,其他时间他几乎跟着温婉寸步不离。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安静的站着,温婉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温恩,你来闻闻喜欢哪一种,今天我们就先试试哪种。这些回头都试一遍,看哪一种有效果。”
温婉跟个话痨似的,一直念叨,“你也别担心,就算都没效果,我们以后再去找其他的,总能找到有效的。”
“嗯。”温恩又乖乖的应了一声。
他随手指了其中一种。
温婉狐疑的说:“你看都没看,就选了?”
这么不在意这些药膏的吗?
温恩不吭声。
温婉撇撇嘴,“行吧,反正都是碰运气的事,哪一瓶都差不多。”
她拿起他选的那瓶,又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卷起他的袖子,替他擦药。
那些深深浅浅的皮外伤,看着都头皮发麻,她强忍着心里不适擦拭那些结巴的粉色伤痕。
擦药的时候,温恩下意识的缩了缩手。
温婉动作顿了顿,抬眸说:“是我弄疼你了?我轻一点儿,你要是实在忍不住的话……”
少年和沈舟都抬头看她,似乎等着她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止痛方法来。
谁知温婉恶劣的笑了笑,冲他们一阵挤眉弄眼。
“忍不住那就哭出来吧。趁现在还不算大男人,该哭的时候就哭,没人笑话你,等将来成年了,你要哭,我就嘲笑你一辈子。”
沈舟:“……”
就这?
但仔细一想,这说法却也没毛病。
温恩闻言,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不过他到底是不会哭的,被鞭打得血肉模糊都没哭过,擦个药,他怎么可能皱一下眉头。
他刚才躲,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她的指尖过于柔嫩了。
当她温暖的指腹落在他皮肤上的时候,那种触感,让他有种被人珍视的感觉。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想要靠近,却又本能的退缩。
金木推着沈御进入偏院的时候,正好看见温婉温柔的替面黄肌瘦的少年擦药。
沈御浅灰色瞳仁缩了缩,目光很冷。
金木:“小婉姑娘。”
温婉听见声音,回头冲金木笑了一下,目光落在沈御身上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便立刻收敛。
变脸得相当明显,毫不掩饰。
沈御面色更沉,金木也很尴尬。
幸好,这院子里还有个气氛组成员,沈舟。
“阿柴哥,金木哥。”沈舟像只愉悦的小蜜蜂飞到了沈御和金木跟前。
“阿柴哥,哑婆不是说你受伤了,这段时间都不能来偏院看我们吗?你今天怎么来了,你的伤这么快就好了吗?”
沈御抬手摸了摸沈舟的头,“伤没好,我来找你小婉姐姐帮个忙。”
说着,他看向温婉。
温婉甩了一个后脑勺给他,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沈御无奈的叹一口气,冲金木使了个眼色。
金木抱着一个大布包走过去,将布包放在石桌上打开,露出里面一大堆的瓶子、罐子。
“小婉姑娘,听说你在找祛疤的药材,这些都是京城那边来的上等药膏,肯定比你在外面买的那些都管用。”
温婉扫了一眼那些药膏,内心些许挣扎。
嗟来之食,虽然吃起来硌牙,但肚子饿起来的时候,谁还管这个。
温恩的确是需要这些膏药。
见她犹豫,沈御眉头皱了皱,“收下吧,也不是白给你,我有条件。”
温婉一听,顿时偷偷松了一口气。
有条件,就是做交易。
做生意,可比欠人情好太多了。
温婉这才正眼瞧他,“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
沈御:“简单,我要你帮忙看一个东西。”
看东西?
温婉略一琢磨,眼神微亮。
她起身走到沈御跟前,弯腰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问:“是你从古墓里带出来的东西?”
沈御眼睛微眯,诧异的扫了她一眼。
看他这反应,温婉便自信的说:“看来是我猜对了。行啊,这交易我同意了。”
看东西,鉴定,研究东西的来龙去脉,这活儿她上辈子可没少做。
以前读研的时候,她跟着导师去看古董,她不说多有眼力,但比起一般的古董商贩来说,也绝不会逊色。
所以,这点儿活儿,换一批昂贵的祛疤药材,是划算的。
温婉不动声色的问:“这个沈将军,也很厉害吗?”
沈舟连连点头,“非常、非常的厉害!在沈将军来边城之前,我们被漠北人揍得可惨了。”
“每个村子都被漠北人抢过,死的人更是不计其数,就连城里都被漠北人杀进来过两回,听说当时血流成河,掩埋尸体就花了十来天。”
“是沈将军带着兵马将边城抢了回来,还把漠北人赶到了城外一百里,这几年大大小小的战役,沈将军就没输过。”
可以看出,沈舟完全是个沈大将军的小迷弟,提到沈将军的时候,整张脸上都绽放着光彩。
温婉倒是没想到,她那个名义上的夫君在战场上居然如此神勇。
可惜了,是个种马。
他后院养了那么多的女人,足以可见私生活多么的混乱。
温婉突然生出逗逗沈舟的心思,笑道:“那你觉得是沈大将军厉害,还是你阿柴哥厉害?”
手心手背都是肉,沈舟面色一僵,似乎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他纠结着问:“只能选一个吗?”
温婉点头,“对,必须比个高矮。”
沈舟挣扎半天,一咬牙,“那还是沈大将军厉害一点儿吧,毕竟他救的人多,是整个端朝的大英雄。”
顿了顿,他抬头反问:“那小婉姐姐呢,你觉得谁厉害?”
“我嘛,当然是……”
她卖了个关子,在沈舟脑门儿上敲了一下。
“你别忘了,我是喜欢你阿柴哥的,所以我当然是觉得你阿柴哥更厉害啊!”
一想起阿柴那厮每次被她调戏,都会恼羞成怒、满脸通红,她就忍不住感慨。
有生之年,居然还能见到如此纯情的男人,和那些种马比起来,甚是难得。
喜欢……
这两个字可以随随便便说出口吗?
刚踏上楼梯的沈御眉头一皱,表情略显不悦。
倒是走在他身后的高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与沈御相交多年,也知道沈御在外行走的时候,用的是周柴这个化名。
高翎手中折扇在沈御肩膀上拍了拍,一副看好戏的挤眉弄眼。
“可以啊,这才多久,就把小娘子哄得服服帖帖!”
沈御睨了他一眼,依旧止不住他的戏谑。
高翎感叹:“这还是第一个瞧不上沈大将军,反而对阿柴情有独钟的姑娘吧?”
“你做沈大将军的时候一直戴着面具,不以真面目示人,全靠身上大英雄的光环,才让边城里的姑娘们对你心生爱慕,怎么样,现在被一个小校尉比下去了,什么感受?”
“呵,”沈御扬了扬嘴角,“这难道不是说明,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出现,姑娘们都更喜欢我?”
高翎:“?”
沈御说完,大步走向窗边两人。
“好人家的女儿,不会随随便便把喜欢两个字挂在嘴上,以后在外要注意言行。”
温婉正在喝茶,突然被“老干部”似的教育,这口茶差点儿咽不下去。
得,冤家路窄,这茶是喝不清净了。
沈舟倒是很高兴,立刻站起身,“阿柴哥!”
沈御应了一声。
高翎笑道:“不愧是你干儿子,你看看,我们两个大活人站在这儿,他就看得见你一个人。小沈舟,你是看不见你翎哥?”
沈舟傲娇的哼唧一声,“那我都说好多回了,我已经十二岁了,再过两年都能上战场了,别在我名字前面加个小字。你什么时候不叫我小沈舟了,我什么时候叫你翎哥。”
“叫什么?”高翎装作没听清。
沈舟认真重复,“翎哥。”
高翎满意的笑,“哎。这不是叫了吗?”
反应过来上当后的沈舟气得不行,奶凶奶凶的瞪他。
高翎逗完沈舟,这才面向温婉,“我叫高翎,是这城里的首富,你就是弟妹吧,以后阿柴这小子要是欺负你,你尽管给我说,我保准给你出气。”
首富?
温婉眨巴着大眼睛打量高翎。
长相平平的高翎,身材和其他边关男子一样,比内陆男子高大,一身帝京流行的锦衣华服,又比边关男子多了几分风流和富贵。
她看了看一身素衣的阿柴,又看了一眼穿着华贵的高翎。
“高大哥,”温婉开口,声音软软糯糯的,“高大哥快坐,我正好有件事想和大哥聊聊呢。”
高翎满脸惊讶,“哦?”
沈御挑眉,狐疑的看向温婉,用眼神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温婉全当没看见,娇滴滴的往沈御身上一靠,戏精秒上线。
“相公,你别不好意思啊,我一看高大哥就是好人,咱们遇上困难了,高大哥肯定会帮忙的。”
沈御忍住推开她的冲动,冷冰冰的说:“注意言辞!”
“嗯。”
温婉嘴上乖巧的答应,行动上可一点儿都不含糊。
她唉声叹气的说:“高大哥,您是边城首富,人脉肯定很广,有没有认识什么神医,对男子不能人道有良方的……”
“不能人道?”
高翎一整个惊住。
沈御更是脸色瞬间阴沉,抬手就要去捂温婉的嘴。
温婉一边扒拉着他的手,一边哀怨道:“相公,我又没说是你,我已经很注意措辞了……”
她摆出委屈巴巴的小女儿姿态。
沈御气极,这丫头果然是个有仇必报的,不就是刚才教育了她两句,这会儿就开始报复了。
她是没明说是他,可这话问出去,谁都会自觉往他身上靠。
这比直接说更难解释!
高翎倒是看温婉的目光多了几分赞赏,“弟妹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他说着,又转头对沈御说:“你也是,这种问题怎么能讳疾忌医呢,还让弟妹来跟我开口。”
沈御已经很多年没被人气得肝疼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你们两个够了!”
他说完,对沈舟吩咐,“你去隔壁商铺买几样点心,一会儿给哑婆带回去。”
沈舟应声,拿了碎银子离开。
支走他以后,沈御面色严肃的扫过还在调侃的两人。
“一个假外室,一个假大哥,还真入戏了。要不我给你们搭个台子,让你们上去唱一段儿?”
温婉指着高翎,“你是假的?”
高翎:“你也是假的?”
得,还以为能让沈御在对方面前丢脸的他们,同时陷入了沉默。
雕花的拔步床,精致的红木桌椅,墙上挂着的名家古画,还有架子上摆放着的顶级瓷器。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每一件都是把她卖了都买不起的东西。
一个小校尉,居然有这么多好东西,要么贪墨成性,要么就是家里有矿。
以温婉对他的了解,贪墨不至于,那就是他家里有矿。
“有钱人啊。”
温婉忍不住感慨,“这要是我的房间,就好了。”
沈御见她这副模样,一阵失笑摇头,“行了,你起来了就回去吧,折腾了我一晚上也够了。”
温婉瞪大了眼睛,随即想到了一种可能。
她不会借着酒胆,真的对他做了什么吧?
虽然她是真的什么都记不得了,但酒色上头的时候,她还真对自己的自控力没有信心。
“我折腾你?”她胆战心惊的问:“我怎么折腾你了?”
沈御指了指旁边换下的衣服,“你又吐又闹,弄脏了我好几身衣服。”
温婉松了一口,还好。
“衣裳而已,小事,回头我送你几件。”
沈御挑眉,“你做的?”
“呃……”温婉干笑了笑,“虽然我女红不行,你要是敢穿,我也不是做不出来。”
沈御沉默片刻,“战场上杀敌老子都不怕,会怕穿你一件衣服?你做来我瞧瞧。”
温婉掀开被子起身,“那你等着,到时候我做出来,谁不穿,谁是孙子。”
沈御点点头。
温婉迈步往外走,酒醉还未完全散去,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好几次都险些栽跟头。
沈御看了,无奈摇头,只能吩咐小厮熬了醒酒汤,一会儿送到隔壁院子去。
幸好两个院子之间只有几步路,温婉打着哈欠回到院子,先去看了看温恩。
这小子的酒量真是差到爆,一杯酒而已,居然现在都醉得爬不起来。
她隔着窗子瞧了一眼,见他安睡就没再打搅他,只是琢磨着,这酒,以后是再不能让他沾上一滴。
*
这几日忙着搬家,倒是忘记嵌合玉还放在首饰铺里的事。
温婉想起这件事来,已经是两天以后。
借着去买菜的借口,温婉一个人单独出了门。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上开始,她的眼皮就一直跳,总有种心神不宁的感觉。
到了街道转角,突然就乌泱泱的冲出来一群人。
她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远处火光冲天,滚滚浓烟升入空中,阵势好大,端的是吓人。
“走水啦!”
“快来人救火啊!”
伴随着人员的出逃,远处有很多人在慌张的惊叫。
这种慌乱的时候,温婉是准备打道回府的,即便玉佩值钱,她也不想这个时候过去冒险。
“哎哟,可怜哦,好端端的一个首饰铺子都烧光了,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怎么样。”
“我看着悬,这火势来得太急,如果铺子里有人,根本逃不出来吧。”
首饰铺?
温婉脚步停下,转身逆着人流往街道里挤。
街坊邻居们端着盆,提着桶,不断的往着火的铺子浇水。
可木头房子,一旦燃起来,哪里是用这点儿水就能浇灭的?
温婉站在人群里,完全靠近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火越烧越大。
现在,她倒是不在意一块玉佩了,只希望做首饰的老师傅们能安然无恙就好。
突然,一个浑身是火的人从铺子里冲了出来。
围观的人群吓得往后退。
火人摔倒在地,身上的火依旧燃烧着,他甚至没来得及喊两声,就当着众人的面咽了气。
人群被吓得不轻,场面越发混乱。
温婉吸了吸鼻子,脸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火油的味道。”
这个人冲出来的时候,她就觉得这火不太对劲,如果只是衣物的燃烧,绝没有这么大的火势。
所以,是有人在他身上浇了火油,然后再点燃了火?
这人怕是被痛醒之后,又被活活烧死的。
好狠毒的手段!
温婉心凉了半截,正想上前查看,突然看见了被烧死的火人手里握着的东西。
嵌合玉!
是她的那块嵌合玉!
那一刹那,温婉头皮阵阵发麻,再看这火人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身形和那个接待过她的小伙计十分相似。
她脚步往前迈了两步,眼看就要走出人群,身后却突然出现一个人,扯着她的胳膊将她拉了回来。
“别过去。”
沈御声音沉稳,牢牢的抓着她的胳膊。
温婉一怔,回头对上他警告的眼神。
纷乱的思绪突然冷静下来,她顿时背脊冒出汩汩冷汗。
“咦,这个人手里拿着一块玉佩,我瞧……”
有人也发现了玉佩,立刻上前弯腰查看,一阵破空声传来,下一瞬,那个弯腰的人被一支羽箭洞穿脑门儿。
鲜血飞溅,人群爆发出惊恐的叫声,很快就做鸟兽散去。
沈御抓着温婉的胳膊,混在慌乱的人群里也离开了这条街。
一直回到院子里,关上院门,确定没有人跟来以后,沈御才松开了她的胳膊。
“他们杀光了首饰铺的人,还要用首饰铺的伙计来引出那块玉佩的主人?是吗?”
这一路上,温婉将先前发生的一切联系起来,得出了这个猜测。
沈御倒了一杯热水给她,“先喝口水。”
温婉捧着杯子,却没喝,而是固执的盯着他要一个回答。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沈御见她脸色发白,目光却异常坚定,这才缓缓开口。
“那些人,就是上次在娘娘庙里追杀我们的人。”
温婉闻言,眼眶不自觉就红了,她哽咽着问:“所以,首饰铺里的人,果然是因为那块嵌合玉才死的,对吗?”
是她把那块玉佩送到老师傅的手上的。
老师傅和首饰铺里的其他人一样,都是无辜的人。
他们和这件事毫无关系,不过是生活在边城里,靠着做首饰这门手艺养家糊口的普通人。
如果,如果她早些把玉佩取回来,也许他们就不会丧命。
许是她目光里的愧疚过于明显,那一瞬,沈御竟然猜到了她的想法。
那块玉,是他随手在墓地里捡起来扔给她的那一块。
他此刻也是一阵后怕,但凡他晚到一步,她就会冲出人群,暴露在那些人的眼中。
那后果……
虽然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算长,可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深浅,从来和时间无关。
温恩目光灼灼的盯着温婉的脸,眼神坚定,完全没有退步的意思。
温婉:“恩恩,不是我不带你,而是……”
“而是什么?因为前途未卜、生死难料,所以不愿意让我跟着去冒险?”
温恩冷哼一声,直接打断她的话,“我这条命,本就该在遇到你之前死去,所以,你觉得我会惧怕危险,会恐惧死亡?”
温婉被他怼得无话可说。
温恩却还不罢休,继续道:
“姐姐,如果没有你,我活着和死去并没有什么区别,你不用担心会牵连我,既然你说了,以后我们要一起好好过日子,那就让我一起去,行吗?”
惜字如金的他,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足以说明他的决心。
温婉叹了一口气,终于妥协。
“行吧,总归你也不小了,就当跟着历练历练,不过我们可说好了,危险的事情你不能冲在前面,安全第一,知道吗?”
“好。”温恩点了点头。
温婉想了想,“这一去不知道多少天呢,那你也收拾个包裹吧。”
温恩闻言,抱着她的包袱重新回了房间。
温婉愣了一下,忍不住笑了笑。
臭小子,是怕她不告而别吗?还把她的包裹也拿走做“人质”。
*
边城南城门,一队游猎牧民整装待发。
边城地理位置与漠北接壤,南面有连绵的草原,草原上除了漠北人,还有一个特殊的游牧民族。
这个游牧民族的人数很少,且长期以打猎为生,他们居无定所,将猎来的战利品带到端朝的城市或者漠北人的城市售卖。
算是在端朝和漠北之间夹缝生活的特殊存在。
温婉带着温恩出了城门,往周围看了一圈,也没看见沈御的身影。
她正疑惑,身后一个佝偻着背,手里拿着一杆长烟杆的老者低声埋怨。
“你这小姑娘,站在路中间做什么?挡着老头子的路了。”
温婉一怔,左右看了看,这路八匹马宽,她一个人还能挡了路?
分明是故意找茬。
她正准备理论两句,旁边的温恩冷着一张脸站到她面前。
“走开。”
老头子闻言,艰难的扬起不是很灵活的脖子,“小小年纪,如此没有礼貌,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我要是不走开,你能怎么的?”
温恩也懒得废话,上前就推了老头子一把。
温婉想阻拦都没来得及。
她还在想,这个老头儿该不是专门来碰瓷的吧,在现代社会,老年人碰瓷讹人可不是件稀罕事。
这老胳膊老腿的,万一磕着碰着,那他们就脱不开干系了。
温婉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赔钱就赔钱吧,就当给单纯的孩子买个教训。
可出乎她的预料,温恩已经用力去推了,那个老头子居然纹丝不动。
“咦?”
温婉反应很快,发现异常立刻就去仔细打量老者,却突然对上一双熟悉的眼睛。
这戏虐的小眼神,除了周校尉,还能有谁?
温婉拍了拍温恩的肩膀,“行了,一个老不死的东西而已,咱们就给他让让路,就他这年纪,没准儿一会儿就得突发重病,不治身亡。”
温恩满脸诧异。
沈御则是一脸的憋屈,“还真是个不吃亏的!骂得这么狠。”
他说话的时候,声音恢复了正常,不再是刚才那个沙哑的老头子声音,而是他原本的音色。
这下,连温恩也认出他来了。
温恩盯着他看了看,眼中也闪过一抹震惊。
实在是他的伪装太厉害了,竟然连他都骗了过去。
温婉也很惊奇,凑近沈御,抬手就去摸他的脸。
沈御本能的想躲,余光看见温恩满脸忿忿的表情,顿时扬起嘴角。
他也不躲了,就让温婉上手摸。
“好神奇,你这皮肤摸起来跟真的一模一样!”
温婉眼神放光,要不是他主动暴露,她想她永远不可能发现他做过伪装。
沈御意味深长的笑,“有没有一种可能,它就是真的皮肤?”
温婉手上动作一顿,想到那种可能,手指就颤颤巍巍的收了回来。
沈御见她这怂样,起了逗弄的心思,“怕什么,不就是张人皮而已,人都有死的那一天。”
“人、人皮……”温婉以为这种人皮面具,只会存在于恐怖故事里。
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连连后退,脸都被吓白了。
温恩见此,怒气冲冲的将温婉护在身后,“你少吓唬她,不就是一张猪皮做的面具而已。”
“猪皮?”温婉一怔,眨巴着眼睛问:“真的只是猪皮?”
温恩点点头,解释道:“有些技艺高超的面具师傅,能将猪皮一层一层揭开,然后做成面具,触感跟人皮一模一样,虽然比人皮做的费功夫,但也不是谁都愿意贴在死人脸在身上的。”
他的一番解释,让温婉放了心,却让沈御目光犀利的看过来。
“你知道的倒是挺多。”沈御盯着温恩,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点儿什么。
一个奴隶出身的少年,居然连这种隐晦的技艺都知道,还能一眼看出这是猪皮做的。
很难让人不对他生出怀疑。
温恩眉头轻蹙,冷冰冰的嘲讽,“我虽然是个奴隶,但曾经的主人刚好有过猪皮面具,所以我见过,有什么问题?”
顿了顿,他又道:“怎么,只能你一个小校尉千帆阅历,就不允许别人见多识广?”
温婉跟着附和点头,“对,我们家恩恩可是很厉害的!”
沈御白了她这个小狗腿一眼,“呵,是挺厉害的,见多识广,成语也用得不错。”
温婉:“……”
该所不说,温恩还真不像个普通奴隶。
“那又怎么样?谁身上没几个惊心动魄的故事?”
温婉是个极护短的,即便温恩身上有疑点,但在外人面前,她也绝不会揭他的短。
不过,她琢磨着,也得找机会了解一下他的过去。
如果真有什么隐患,她也能心中有谱,及早做准备。
沈御见她这么护着温恩,脸色一沉,“呵,行,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将来别后悔就好。”
温婉洗漱完之后,在屏风后磨蹭很久才鼓起勇气出来。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实在不行,认怂就认怂,认怂和吃亏比起来,当然认怂更有性价比。
不过,阿柴连认怂的机会都没有留给她。
因为,他睡着了。
青年眉宇间的疲惫和警惕皆在,他手里还握着那把镶满宝石的匕首。
似乎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他凭借身体本能的反应也能和敌人抗争。
这种人,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可怕的。
温婉收回视线,不敢去招惹他,转身走向窗边的软榻。
她坐在软榻上,从怀里拿出那块玉佩。
这是阿柴在墓地里随手捡起来,扔给她做酬劳的,当时情况紧急,她只匆匆看了一眼。
现在她才有机会对着烛光仔细观察。
她越看越心惊,指尖不断的在玉佩上摩挲。
“我果然没看错,还真是嵌合玉!”
嵌合玉,不是玉的一个品种,而是一种制作玉佩的工艺。
用特殊工具将外面的玉层打开后,就能得到里面真正的东西。
能用得上嵌合玉这种工艺的,这里面的东西,肯定不一般。
只可惜,如果没有合适的工具,凭蛮力强行打开它的话,里面的东西就会被销毁。
她忍下想要立刻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好奇心,依依不舍的将玉佩放回怀里。
只有等去城里找到工具之后,再来打开这个宝贝了。
*
天光微亮的时候,率先醒过来的是床上的阿柴。
他猛地睁开眼睛,带着浑身力气坐起,这才惊觉自己居然睡了一整个晚上。
他记得他听着屏风后传来的水声,本想等那丫头出来之后再吓唬吓唬她的,没想到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对于他来说,在一个陌生人面前熟睡,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这样想着,阿柴起身来到窗边。
软榻上的女人睡得很不雅观,小毯子已经被她踢到了地上。
她一只脚还嚣张的搭在了旁边的窗台上,白嫩的脚丫子衬着晨光,比他家中那块传世的羊脂玉质感还要温润。
阿柴浅灰瞳孔一沉,弯腰捡起地上的小毯子。
他本想将小毯子扔过去盖住她的脚的,犹豫一瞬,又改了决定。
温婉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觉脸上被砸了什么东西,她睁开眼睛,入目的世界漆黑一片。
她一把扯下盖在脸上的毯子,怒气冲冲的看向罪魁祸首。
“你扔我毯子做什么?想闷死我,是不是?”
“呵,”阿柴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说出来的话异常刺耳。
“粗鲁、庸俗,还恶人先告状,把你这丑陋的嘴脸遮盖起来,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温婉:“……”
她一个小娘子,到底哪里惹到他了,让他对她有这么深的成见。
恶人先告状,她认了。
可粗鲁、庸俗?她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穿越三年以来,谁见面不得夸她两句乖巧可人、聪慧明理、容貌秀丽?
阿柴废话不多说,直接提着她脖子后的衣领把人扯了起来。
“我们今天要赶到边城,没工夫和你耽搁。”
温婉被拎着走,张牙舞爪的进行了没有意义的反抗。
“你放我下来,我又没说要跟你们去边城!”
“我是山匪绑的肉票,现在山匪没了,我是良民,你不能禁锢我的自由!”
“我是有人权……”
阿柴冷冰冰的目光扫过来,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已经拔出了一半。
温婉头皮一麻,将没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等他把匕首放回原处后,她才重新怯生生的开口。
“大哥,你们不是边城守将吗?你们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平白无故的抓我一个小娘子,完全没道理啊。”
阿柴脚步一顿,沉声道:“你现在可不是个普通的小娘子,我们怀疑你……是漠北人的细作。”
温婉瞪大了眼睛,“欲加之罪!这是欲加之罪!”
阿柴轻笑一声,“你说对了,就是欲加之罪。可在这里,我说了算。”
此时此刻,温婉心里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她昨天一定是眼瞎了,居然会觉得阿菜是她的菜。
就他这空有唬人的外表,内里全是豆腐渣的货,给她提鞋都不配!
温婉愤愤不平,偷偷摸摸在心里画小圈圈记仇。
阿柴将她气呼呼鼓起的腮帮子看在眼里,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
*
院子里,休整一夜后的将士们早已经在空地上等候。
阿柴将温婉往金木的方向一推,“把人看好了。”
金木领命应声,本要上前抓她胳膊。
温婉双手举起,投降道:“我自己走!”
金木悻悻的退开,“姑娘愿意配合就好。”
她倒是想不配合,她敢吗?
心里这么想,再看阿柴的时候,目光里就充满了哀怨。
趁着阿柴向其他人布置任务的时候,温婉和金木闲聊起来。
“他是你们的头头?什么职位?叫什么名字?”
仇人的信息,还是要打听清楚的。
金木一怔,满脸诧异,他清了清嗓子,搪塞道:“姑娘,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想知道我们老大的事情,自己问他去,我可不敢乱说。”
温婉眼睛一瞪,“就一个名字和信息,有什么不敢说的?”
金木脖子一缩,打定主意不吭声,任温婉怎么嘲讽,他都不回一句嘴。
事情安排完之后,阿柴才向两人走过来。
金木见他过来,立刻就溜了,一边走,一边还小声嘀咕。
“还是军师说得对,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和姑娘待在一起,真是浑身都不得劲儿,那小嘴巴巴的,怎么这么能说呢……”
温婉耳朵灵,将金木小声的抱怨全听见了。
她顿时嘴角一扯,气呼呼的冲金木背影挥舞着小拳头。
那画面,三分滑稽,七分可爱。
阿柴眼神柔和些许,站在她面前挡住她的目光。
“我是边城守军里的校尉,我姓周,名材。以后,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用不着和我手下的人套近乎。”
谁套近乎了?
温婉白了他一眼,明明听见她问什么了,却还故意给她下一个套近乎的定义。
阿柴自我介绍完,又戏谑道:“赵小婉,你打听我的信息,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想法?还想知道什么?我家里人丁几何,可有娶妻生子?”
他在戏弄她,她看出来了。
通常这种时候,温婉嘴上是绝对不会吃亏的。
她大大方方的一点头,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止,我还想知道……周校尉你……肚子上有几块腹肌呢!”
只可惜,极致的希望,往往会带来极致的失望。
眼看马背上的沈将军已经转过身来,她已经隐约能看见他面容的轮廓……
窗户外突然出现一张蒙着黑布的脸,黑布上方,一双阴冷如毒蛇的眼睛,正对上温婉的视线。
温婉吓得一声惊呼,下一瞬,蒙面人举刀砍掉窗户,一个跃起就往里冲。
温婉觉得,人倒霉起来,真的是没有下限的。
这么大的边城,这么大的菜市,贼人怎么就偏偏出现在她的面前呢。
屋子里的众人爆发出惊恐的尖叫。
刀口反射着银白的光,锋利的边缘擦着温婉的脸边而过。
“小心!”
在温婉感觉到刀身的冷意时,身后一只胳膊非常果断的将她抓了回去。
身后黑影跨出,抬脚踹在贼人的手腕上,长刀落地之时,黑影手中一把寸长的小刀已经划破了贼人的咽喉。
好俊的身法!
“小婉姑娘放心,有我在!”
黑影回头,露出阿贵笑容憨厚的脸。
他脸上憨笑,和他刚才拉风的出场形成了强烈反差。
“厉害!”
温婉冲他竖起大拇指。
阿贵乐呵呵的“我就说我能保护好你们吧。”
“必须能啊!”
温婉感慨,果然不能以貌取人啊,瘦胳膊瘦腿也能是高手。
是她狭隘了。
阿贵杀了闯进来的贼人后就守在了窗户边上。
他一边警惕,一边远远的对什么人摆了摆手。
温婉顺着他打招呼的方向看过去,只看见边城守军们离开的背影。
半个时辰以后,有衙门的人来收拾残局。
听衙门的人说,放火烧首饰铺的贼人们已经全部伏诛,边城已经恢复了安全稳定。
温婉还在想那个有情有义的小校尉,她越想越觉得那个人是沈御。
“阿贵,咱们去找找周校尉吧。”
两人走出街口,温婉就停下脚步。
阿贵:“啊……找校尉干嘛啊,这会儿,他应该很忙吧。”
温婉闻言,脸色立刻一沉,“阿贵,你身手这么好,做小厮的确是委屈你了,你要是有宏图大志,回头可以直接跟周校尉提,但是……”
她顿了顿,“在你家校尉生死不明的时候,你漠不关心,未免显得太过无情?再怎么说,周校尉也算给了你一个养家糊口的活计,对吧?”
温婉言辞犀利,阿贵听得一愣一愣的。
“小婉姑娘……我、我,我不是漠不关心,只是……”
阿贵有苦说不出,偏偏又不能透露将军的底细,一时之间急得脸都红了。
温婉:“行了,你不愿去就不去吧,我自己去。”
说完,她毫不犹豫的往城外军营的方向走。
阿贵回过神来,赶紧追上去。
“小婉姑娘,你误会了!我没有不关心校尉的意思,我是确定我家校尉很安全,没受伤。”
温婉一怔,“什么意思?”
阿贵绞尽脑汁想出合理借口。
“我们躲在屋子里的时候,当时不是有一队将士们经过吗?校尉也在里面呢,我看见他了。”
温婉瞪大眼睛,“他也在?我怎么没看见?”
阿贵心虚的干笑,“当时隔得远,人一多,兴许你看过去的时候,他刚好被别人给挡住了?”
“是吗?”温婉有些不确定。
不过当时兵荒马乱的,她的注意力又在沈将军身上,没注意到周校尉在不在,也有可能?
阿贵又劝:“小婉姑娘,我们还是先回去吧,校尉一回来,我立马通知你。再说了,我们这么久没回去,没准儿温恩现在正在到处找你呢。”
“对了,还有温恩,他是该着急了。”
那小子性子急,找不到她的话,不知道又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
她这才跟着阿贵往回走。
阿贵心大,回去的路上还帮她买了五花肉和几样小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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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幸亏回去得及时,再晚一步,温恩就提着菜刀出门找她去了。
他听说菜市场出现贼人的时候,就吓得不轻,也顾不上他这样没武功的去了,还能不能全须全尾的回来。
“恩恩!我再跟你说一次,无论任何情况,首先要保全自己,其次才是去帮助别人!”
“下次可不许这么冲动了,就算我真的出了什么事,我也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伤。”
温恩抓着她的手,眼神委屈巴巴的,“你出事,我会难过。”
“可你出事,我也会难过啊?”温婉温柔的说:“我也希望你好好的。”
温恩没吭声,只眉眼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温婉拍拍他的手,安抚道:“好了,我去做午饭,咱们今天都被吓得不轻,得吃顿好的慰劳慰劳自己。”
她进厨房以后,温恩抬起头来。
只是,此刻的他,脸上没有丝毫少年人的青涩,而是一种透着偏执的疯狂。
“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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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婉把菜倒进锅里,一边翻炒,一边回想今天的事。
突然,她动作一顿。
她想起一件让人背脊发凉的事来。
阿贵杀了贼人之后,没有一点儿初次杀人后的畏惧和慌张,他甚至还记得要帮她顺便买菜回家!
这绝不是一个初次杀人的人,应该有的正常反应!
阿贵不只是杀过人,应该还杀过很多人。
否则,他绝不会淡定到这个地步。
而他,是周校尉的贴身小厮!
周校尉知道阿贵的底细吗?
温婉不敢细想,心中越发忐忑不安。
她顾不上锅里的菜,急切的跑去院子里。
上次那只信鸽她还一直养着,她将写好的信笺放进小竹筒,又将信鸽用力扔到空中。
信鸽扑腾着翅膀,快速的往城郊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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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御领兵回营后,又交代了一番军务,刚换下铠甲,信鸽就落在了窗台上。
为了方便辨认,这只信鸽翅膀上有一小撮毛被染成了红色。
金木看了一眼,笑道:“这是小婉姑娘那只鸽子,看来今天城中动乱,小婉姑娘是担心将军的安危来了。”
沈御闻言,眼底也染上一抹笑意。
金木取出竹筒里的信笺递给沈御。
沈御展开信纸,当看见信上的内容时,他表情怔了怔,随即便冷笑道:
“阿贵那个蠢货!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