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可置信地看向钟晚意。
那些员工，跟她最短的也有三年了。
她却只因他不肯吃程远舟做的菜，就起了开除他们的念头？
周迟攥紧了拳。
硬撑着头皮，将脚步挪回了餐桌前。
程远舟唇角带笑地为他夹菜放进碗里。
每一道菜都沾满了油辣的汤汁。
回看向程远舟的时候，他眼里笑意更胜。
钟晚意见他肯听话落座吃饭，眉宇间的烦躁这才一扫而空。
她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周迟。
“让你吃顿饭还要威逼利诱，周迟你真是长本事了。”
周迟的胃里仿佛一团大火在灼烧刺痛，可脸上依旧是不动声色的平静。
他麻木地朝着自己嘴里递送食物。
钟晚意满意地不再看他，转而继续和程远舟打情骂俏。
到了夜里，钟晚意送程远舟回家。
周迟一个人躺在床上，捂着剧痛无比的胃。
汗水湿透了衣服，他狼狈地颤抖着手去找手机。
无意中拨通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可还没等他开口，钟晚意抢先急促道：“远舟崴着脚了，我先送他去医院，有事晚会儿再联系！”她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汗水布了满脸，周迟忍痛打电话叫了救护车。
到了医院，周迟就被推进手术室抢救。
手术室的大灯陡然亮起。
他痛得意识模糊，好像又看到了从小到大护着自己的钟晚意。
那时候父母工作太忙，陪他最多的是从小看护他的保姆。
可保姆只能照看他的生活。
在学校，他被人锁在卫生间，泼脏水，校外霸凌，保姆管不了，爸妈的电话又永远是通话中。
在他最绝望的时候，是钟晚意拿着扫把打走了那群欺负他的人。
是她扬着笑脸，将他从困境中拖出。
也是她霸道地揽着他的肩，将自己的电话设置成他的紧急联系人。
她勾起唇，冲着他笑。
“周迟，从今往后我罩着你，你可要跟紧了！”
周迟做到了。
他紧跟了钟晚意二十四年。
她做什么，他就跟着做什么，她缺一个伴侣结婚，他毫不犹豫点头答应。
她初掌管钟氏，没有心腹可用，他放弃自己的理想，义无反顾地跟着她在商场厮杀出一条路来。
身边最紧密的朋友曾问过他。
“周迟，你就不觉得累吗？”
“钟晚意直到现在，都只是把你当作‘闺蜜’，你和她做尽了所有恋人夫妻都该做的事，可她却故意装傻，拿一句‘好闺蜜’打发你！”
眼角的泪缓缓滑落。
周迟的梦，醒了。
住院的第三天，他可以缓慢下床走动了。
护士看他手上戴着婚戒，有些替他打抱不平地。
“你住院这么久，怎么不见你老婆来照顾你？”
周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无名指。
随后，他淡定取下婚戒。
“离婚了。”
护士自觉尴尬，开口安慰了几句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唉，女人和女人也是不一样的，隔壁骨科，有个男病人家属，不过是扭伤脚而已，把我们医院退休的大拿都叫了过来，那动静别提有多大了！”
另一个护士刚好进门，听见她这话，也默不作声地走了过来。
“能不动静大吗？你知道人家女朋友是谁吗？钟氏集团的钟晚意！我还是第一次见咱们院长点头哈腰的！”
“真是羡慕死了，是谁说有钱人没有真心的？这男人真是好命啊！”
“听说她已经结婚了，那个该不会就是她丈夫吧？上辈子真是拯救世界了，这辈子来享福！”
周迟一动不动地坐在病床上，脸上的表情无波无澜。
心底却是说不上来的苦涩。
他和钟晚意结婚这么多年。
一直都是他在照顾她。
他受伤，她也不会担心。
更不可能会跑来医院照顾他。
“你怎么在这儿？”
忽然一道声音传到他耳边。


为了能和钟晚意在一起，周迟在她的“闺蜜团”里混了十二年。
钟晚意跳舞，他陪着。
钟晚意比赛，他当拉拉队。
钟晚意说他笑着的时候太招蜂引蝶了，从此他便不再对除她以外的任何女生笑。
钟晚意被家里逼婚，烦得不行找上了他。
“嫁他们不如嫁你，你娶不娶？”
他没有多想，就冲她点了头。
身边的人都说，周迟这“闺蜜”当得尽职尽责。
他也的确尽职尽责。
白天做钟晚意的“拎包小弟”。
到了夜里，他满足补给她的一切生活需求。
他们暧昧呓语声不断，套子用了一盒又一盒。
直到，钟晚意公司来了个“蠢货秘书”程远舟。
他什么也做不好，屡次搞砸钟晚意的计划。
而一向暴脾气的她却一点也不生气。
每晚回到家的钟晚意，和他聊得最多的，就是自己的这个“蠢货秘书”。
钟晚意出差，将人安排进了周迟的项目组。
可就在项目交接仪式当天，大屏幕上却突然出现了数十张周迟少年时期被霸凌下跪的照片。
他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手脚冰凉。
这些照片，只有钟晚意知道......
台下一片哗然。
程远舟惊慌失措地跑到舞台中央致歉，并迅速拔下优盘。
若不是因为那些照片，张张都是高清带脸。
怕是大家会误以为，被曝光的人是他。
周迟浑身血液褪去，身子止不住地打颤，控制不住的回忆起那段黑暗时光。
他能感受到，周围所有人投在他身上的异样目光。
他像是被人强扒下所有衣物，暴露在围满人的阳光之下。
合作方当即起身离开，临走时言语间的嗤笑，像是数十个巴掌一样狠狠打在他的脸上。
可他却只能忍受屈辱，深弯下腰。
一遍遍说着“抱歉”。
他麻木地等着钟晚意回来，给他一个解释。
可她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
“远舟又不是故意的，你别吓着他了。”
周迟忽然觉得，用尽全力去追逐一个人。
真的好累。
“周迟，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钟晚意淡漠的眼神隔空看向他这边。
可他却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胃里空荡荡的，只装下了数不尽的委屈愤怒和无可奈何的凄凉。
他要说什么？
又能说什么？
钟晚意一回来，就将失职的脏水泼到了他的身上。
见他不回答，钟晚意敛眸看向别处。
“从今天起，由程远舟担任A组总监一职。”
话音刚落，会议室内的A组成员顿时倒吸一口气。
有人不理解，想要为周迟说话。
却被一旁同事急忙拉住，朝他摇了摇头。
交代完，钟晚意就带着程远舟转身离开。
会议室内的人，顿时像霜打的茄子。
“你刚才为什么要拉着我不叫我说？他程远舟才来多久就给组里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还要周总监给他背锅，这凭什么！”
一旁的同事，怜悯地目光瞧了一眼周迟。
随后，压低了嗓音。
“因为偏爱。”
“行了，我们快走吧，以后有的愁了！”
会议室很快，就只剩下了周迟一个人。
他独坐在那儿很久很久。
久到整座大楼只剩下他和看门的保安。
他揉了揉阵阵发痛的胃，开车回了家。
却没想到，刚一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坐在餐桌前嬉笑打闹的二人。
程远舟的脚上，穿着他和钟晚意的情侣拖鞋。
身上的衬衣，是他前不久才买的，还一次未穿。
见到他回来，程远舟顿时收回了手，眼神畏缩。
钟晚意见状，笑着牵起他的手。
“怕什么？周迟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他是我的‘好闺蜜’！”
她的样子就像是忘记了下午刚发生过的事。
周迟的心像是针扎一样痛，脸色满是病态的苍白。
他直直地站在门口一动不动。
程远舟下意识地想起，忙站起来道歉。
“抱歉周总监，我忘了自己穿着你的拖鞋，我现在还给你！”说着他就要弯腰脱下。
可钟晚意却将他一把拉住。
“先吃饭吧，你都担惊受怕一整天了，那里面有一次性的拖鞋，他知道的。”
周迟的确知道。
可他只是将包放下，光着脚回了房间。
周迟追逐钟晚意。
算上今年，是第二十四年，也是8766天......
他原以为，在爱她这件事上，他永远都不会放弃。
但原来，心是会累的。
周迟打开抽屉，拿出了压在最底下的离婚协议书。
他不再犹豫，抬笔签下了自己的姓名。


病房的大门敞开着。
钟晚意错愕地看向周迟。
而周迟则是盯着她手上的饭盒。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能看见钟晚意去学着照顾人。
只是可惜，这个人不是他。
胃痛伴着心痛，像是不断拉扯他的神经。
护士没想到他会和刚才她们口中的风云人物认识，顿时有些尴尬。
钟晚意见他不回话，蹙眉走上前，询问护士。
“他怎么了？”
护士哑然地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
“急性胃炎，送来的时候意识都模糊了，情况很危险，还好及时抢救过来了。”
钟晚意嗓子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
顿时想起了那天。
她转头看向周迟，却见他依旧平静。
她不解地紧皱着眉，“你不能吃辣为什么不说？”
钟晚意的声音落在他耳畔边。
他其实，一直都吃不了辣。
但是钟晚意喜欢。
所以他最会伪装了，伪装着自己也喜欢，伪装自己不为难，伪装和她有相同喜好。
其实，他的伪装不难被发现。
只是她不在意罢了。
周迟低头苦笑，“我说过了，是你不信。”
她如鲠在喉，刚想要说些什么，口袋里的电话忽然响了。
“想喝水？你等着我，你别自己下床接水，听见没！”
她急匆匆地挂下电话，来不及和周迟说太多的话。
只丢下一句，“我晚会儿过来帮你打饭。”说完就转身走了。
两个护士相互看了一眼，便也悄悄离开。
房间内只剩下周迟一人。
电话忽然响起，他缓缓按下接听。
“律师那边已经交代好了，我早就说过，你和钟晚意不是一路人。”
周迟敛眸，第一次没有反驳这句话。
直到夜深，钟晚意也没再出现。
反而是程远舟坐着轮椅，敲响了他病房的门。
他刚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在了周迟面前。
周迟蹙眉，看着地上跪着的男人，还没等他开口。
程远舟反倒先委屈了起来；
“周总监，我…我不知道你不能吃辣，都怪我，是我害得你生了病，也怪我自己不争气，扭伤了脚，还害得周总自责陪在我身边没办法去照顾你。”
“这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生周总的气！”
周迟眼中满是凉意。
“程远舟，这里没有钟晚意，你不用和我演。”
A组的所有同事，都知道周迟胃不好，不能吃辣。
可程远舟就是故意装作一副全然不知的样子。
他故意频繁挑衅，当着他的面，说钟晚意对他有多好，多维护......
程远舟忽然笑出了声。
“周迟，我就是要让她讨厌你，厌倦你！”
“可你瞧，我根本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你就被她厌弃了，周迟，晚意她根本不爱你，你拿什么和我争？”
话音刚落，程远舟抬手朝着自己脸上来了一拳。
“嘭”一声响。
病房里顿时传来程远舟痛叫的声音。
“我错了，总监的位置我也不要了，周总监你别生气！”
大门忽然被人一脚踢开。
钟晚意将手里的饭盒用力砸在他脚下。
汤汁洒了一地，飞溅到他脚上。
钟晚意赶忙走到程远舟身边。
随后，阴沉着一张脸，看着坐在病床上的他。
“周迟，道歉！”她厉声开口。
声调冷得不像话。
周迟捂着阵阵发痛的胃，眼里满是无畏。
“是他自己打自己，我凭什么要向他道歉！”
这还是极少次，他出言顶撞钟晚意。
钟晚意的瞳孔里，像是燃起一团烈火。
而在她身旁的程远舟，只怕这火烧得不够旺。
“钟总，的确是我自己打的自己，不关周总监的事！”
“您让开，周总监他还没解气，您让我继续道歉，我有罪！”
钟晚意满眼心疼地低头去看他。
只见程远舟的脸颊泛红，隐隐有些肿胀。
她看向周迟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周迟，我才是钟氏集团的总负责人，想耍威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不过一个总监的位置，你就这么得理不饶人，既然你不道歉，那就拿你持有的30%股送给远舟当补偿！”
周迟眼睛骤然一缩。


周迟将这么多年钟晚意送给他的东西全部收拾了出来。
他叫来运输公司，又写上了程远舟家的地址。
他知道程远舟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虎视眈眈。
那他索性做个好人，将这些不值钱的回忆，全部送给他。
可当晚，收到消息的钟晚意就提前赶回了家。
她到家的时候，周迟刚好烧完最后一封信。
她朝着空中挥扇了几下，紧蹙着眉头看他。
“你这烧得是什么？”
周迟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他缓缓启唇。
“是垃圾。”
钟晚意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的堵得慌。
她烦躁地拽起蹲在地上的他。
“笑笑她们回国了，约我们去滑雪。”
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要走。
走到半路，似是不放心，转头将火盆端起，丢在了门外的垃圾桶旁，“是垃圾还不丢掉？”
周迟自嘲地看了那火盆最后一眼。
那些泛黄的纸页，最终还是没有等到翻开它的人。
钟晚意带着他来到滑雪场时，席笑笑早就等候多时了。
席笑笑见到他，瞬间朝他扑了过来。
却在将要抱住周迟的时候，被钟晚意下意识地挡住。
席笑笑没抱住周迟，心里有些不满。
“晚意，你不是说和周迟是做戏？怎么占有欲这么强？我和周迟可是好朋友，抱一下怎么了！”
钟晚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
却很快恢复，言语间有些不屑，“占有欲？你开什么玩笑呢？”
“他最近吃枪药，我怕你被中伤。”
席笑笑疑惑地看了周迟一眼，却见他始终都是一个表情。
“周迟，晚意她怎么惹你了？”
周迟抿了抿唇，还没等他想好怎么说，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声音。
挡在他身前的人，突然转身迎了过去。
周迟看着钟晚意弯唇揽着程远舟的手臂，有说有笑地朝他们走来。
席笑笑挑了挑眉，“我还从没见晚意对什么男人上心成这样！”
周迟却只是掠过一眼，便不再看向那处。
存放物品的时候，程远舟也跟着进来。
他一巴掌拍在周迟身旁的柜子上，顿时传来阵阵声响。
“周总监，你给我邮寄一堆用过的二手垃圾，是在挑衅我吗？”
周迟缓慢抬头，看着他一脸嚣张的样子。
“让开！”
程远舟见他不为所动，不怒反笑。
他不紧不慢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块手表。
周迟的眼神猛地一滞。
“你从哪儿来的！”
那是他已故外婆，在他婚礼当天送给他的定制手表。
前不久，因为表链断了，钟晚意拿去帮他找人维修。
他等了许久，正准备找她问。
可此时，手表却出现在了程远舟的手上。
程远舟见他情绪终于有了波动，顿时笑得更开心了。
“钟总看我喜欢，就送我咯。”
周迟愤怒伸手想要夺走，可程远舟当即后退一步。
“什么破东西，让你这么在意？”他故意缠绕在手上，左看右看。
周迟握紧了拳头，怒不可遏地呵斥程远舟。
“拿来，那是我的东西！”
程远舟挑眉看了看他，见他是真的很生气。
随后，撇了撇嘴。
“款式又旧又土，谁稀罕啊？喏，还你！”
程远舟嘴上说给他，手却向外一抛。
手表顺着抛物线的弧度，被隔着三楼丢到了楼下。


滑雪场内，程远舟放下滑雪板，一脸讥诮地看着周迟。
他脸上的划伤，已经被处理好，还贴上了创可贴。
可周迟额头上的伤已经凝出了血珠。
周迟刚要绕过他，却被程远舟用身体给拦住。
“周迟，瞧见了吗？你们就算结婚多年又能怎么样？你始终只是晚意口中的‘闺蜜’，她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你就算再卑微求爱，也没用！”
周迟单手推开他，厌恶开口。
“程远舟，你砸了我的表，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我会找你算账，现在，滚开。”
程远舟见他都狼狈成这样了，还依旧保持高傲姿态。
他愤恨地咬紧了牙，眼尾的余光，看向他身后，顿时勾起唇。
“哦，那个破表啊，还没坏吗？啧，我就应该直接给你丢下水道去，让你这辈子都没有念想！”
周迟凌厉的目光顺势看去。
却没有如他所愿挥手朝他脸上再打过去。
程远舟眼看钟晚意走的越来越近，顿时急得有些不管不顾。
他伸手推向周迟。
本就站在边缘的周迟身子顿时向后仰去。
下一秒，他紧抓着程远舟同他一起从顶坡滚了下去。
耳边是程远舟持续不断的尖叫声。
可他穿着防护服，即便摔下也没有大碍。
周迟的四肢百骸传来剧痛，他的手臂弯折，痛得他瞬间涌出了泪。
钟晚意跑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以为她是奔向他。
“钟晚意，我的手好像——”
“周迟，你以为你是谁？可以无视我的警告，一再伤害我的男人！”
她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他嚅嗫的双唇颤了颤，却没再发出一丝声音。
而钟晚意早就转身，跑向了程远舟。
全身传来剧痛感，痛得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痛得他心如刀绞。
钟晚意撑着程远舟就要走，周迟忽然开口：
“钟晚意，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不算朋友，不算爱人，甚至是连她的男人都不算......
那他，到底算什么？
钟晚意从始至终都没看过他一眼。
唯独在他问出这句话时。
她冷冽的目光像一把刀，直直射入他的心脏。
“你？什么都不算。”
她远去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意识渐渐模糊，周迟痛晕了过去。
再醒来，是在医院的病床上。
席笑笑的脸色有些难看，看向他的眼神，又有些不忍心。
似乎是想了许久，她还是选择开口。
“周迟，晚意那边有点事绊着了，她不是故意不来看你的。”
周迟出奇的平静。
一双眼里再无波澜。
她抿了抿唇，面色有些为难。
“估计在赶来的路上，你再等等。”
提到钟晚意的名字，周迟的眼睫轻轻扇动一下。
他支走了席笑笑，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
没多久，电话就回了过来。
随后，他瞒着医护人员离开了医院。
院外，一辆黑色轿车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毫不犹豫，上了那辆车。
他不会再等钟晚意了。
这辈子，都不会了......